“你想要什么?”
“离开这里。”十四五岁的少女说这话时,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那嫁给李员外不也…”
“那怎么能一样?”腊梅打断她,眼神突然锐利起来,“那李员外都四十多了,我去是续弦,还要和一群姨娘斗法。就算现在锦衣玉食,往后日日都是下坡路…”
白一一怔在原地,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谁说古代女子愚昧无知只会逆来顺受?眼前的腊梅对婚姻的洞见,分明比前世许多女子都看得透彻。
“那你爹娘…”
“他们迟早会答应的。”腊梅胸有成竹,“张家老太太喜欢我,只是嫌我娘势利。可她们不也一样?找个乡下姑娘好拿捏,等承风哥哥飞黄腾达了…”
“那你还…”
“所以我得尽快生儿子。”腊梅眼神灼灼,“女儿家命如飘萍,唯有儿子才能改换门庭。”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看书学的。”腊梅忽然露出少女般的笑容,“我哥哥们常给我带些闲书……”
老实说,当腊梅道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时,白一一内心的震撼不亚于前世听闻月球基地的消息。在这个信息闭塞、女子举步维艰的世道,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竟能参透:唯有借婚姻改命,方能为子孙谋个锦绣前程。这份见识与胆识,白一一不得不由衷欣赏。只是,将命运全然寄托在夫君或是子嗣的出息上……
“嘶——”白一一猛地缩回手,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疼。这已经是第二次被陶锅烫到了,木铲边缘挂着的糖浆拉出琥珀色小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姐姐疼不疼?”金花踮起脚尖,羊角辫随着动作一翘一翘的,粉嫩的小嘴已经撅起来准备给白一一吹吹。
“看招!”白一一突然摆出个夸张的武功架势,把木铲当成长剑比划了两下,“等姐姐练成绝世神功——”她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金花,“这区区小火苗,连我的汗毛都碰不到!”说着还揉了揉金花软乎乎的头发,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姐姐,这个模子你都倒两次啦!”铁牛皱着眉头,小手指着那个三层浪模具,一脸不解地看着白一一又把糖浆倒了进去。
“等着瞧好戏吧~”白一一冲他眨眨眼,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
当十只新样式的双色晕染棒棒糖在竹托盘上列队时,两个小家伙眼睛瞪得溜圆。那鱼化龙纹的红鱼身金龙头熠熠生辉,蟾宫折桂的碧叶金枝栩栩如生……最叫人移不开眼的还是那支“三层浪”——红黄绿三色糖浆层层晕染,流动的纹路活像拍岸的浪花,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来,一人挑一支。”白一一话音未落,两个小脑袋就凑到了一处,四只小手齐刷刷伸向那支最耀眼的“三层浪”。
“我先碰到的!”
“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铁牛到底手快一步,可一转头看见金花撅着小嘴、眼眶都红了的样子,立刻把糖往妹妹手里一塞:“喏,给你!”那小胸脯挺得老高,活像个凯旋的将军。
转头又眼巴巴望着白一一:“姐姐,锅里还热着糖浆呢,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做一支?”问完还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模样活像只讨食的小狗。
白一一忍俊不禁,故意逗他:“这‘三层浪’啊,别人做的有什么意思?要不要自己试试?”
“我…我真的可以吗?”铁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眨巴眨巴地望着她,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当然!不试试怎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