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一两三钱……”
nbsp;nbsp;nbsp;nbsp;薛鸷见他还拿着茶碗把玩：“你觉得这套茶具好不好？”
nbsp;nbsp;nbsp;nbsp;“还可以。”
nbsp;nbsp;nbsp;nbsp;薛鸷心想，那就是喜欢了。
nbsp;nbsp;nbsp;nbsp;沈琅放下茶碗，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他：“如果绥德被攻破，鞑靼一路南下，到了东都，你打算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薛鸷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前线有消息了？”
nbsp;nbsp;nbsp;nbsp;“我问如果，”沈琅说，“眼下倒是还不到城破的地步，但再过些日子，就未必了。”
nbsp;nbsp;nbsp;nbsp;薛鸷其实有想过，倘若鞑靼打进来了，天武寨该怎么办？他们的土地在那里、屋舍在那里，根也在那里。怎么跑，又该跑到哪里去？若离了故土，他们又要怎么活？
nbsp;nbsp;nbsp;nbsp;“皇帝和朝廷他们不管么？”他问沈琅，“不是还有兵吗？”
nbsp;nbsp;nbsp;nbsp;“我只问你，如若他们不管，只顾自己逃命呢？”
nbsp;nbsp;nbsp;nbsp;沈琅必然不会平白这样问他，薛鸷觉察到了什么，于是忽然就有一点愤慨：“他们凭什么不管百姓？我们的土地，又凭什么白白让给那些异族？”
nbsp;nbsp;nbsp;nbsp;“你难道想死守？”
nbsp;nbsp;nbsp;nbsp;“整个寨子都是我和弟兄们用血汗建起来的，”薛鸷说，“当然不能走，根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nbsp;nbsp;nbsp;nbsp;“不可理喻，”沈琅道，“命都没了，还顾这些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你不懂。”
nbsp;nbsp;nbsp;nbsp;“好，我不懂。”沈琅摔下那琉璃茶碗，旋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你要死便死，我不拦着你。”
nbsp;nbsp;nbsp;nbsp;第64章
nbsp;nbsp;nbsp;nbsp;八月廿九。
nbsp;nbsp;nbsp;nbsp;今日晨起，金凤儿照例端着热水走到沈琅卧房前，才刚住脚，就听见里边的两个人又不知因什么而争呛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开门前，他听见薛鸷咬牙切齿的声音：“是，我不得好死。反正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nbsp;nbsp;nbsp;nbsp;金凤儿抬手轻轻一敲门，里头便兀地沉寂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这日薛鸷总算不再黏着沈琅，一整日金凤儿都见他一个人蹲在庭院里逗狗玩，把阿憨折磨得不胜其烦，连叫声都比以往更虚弱了些。
nbsp;nbsp;nbsp;nbsp;吃过晚饭后，沈琅便和金凤儿出了门。
nbsp;nbsp;nbsp;nbsp;仲秋时节，天色暗得极快，只是倏尔的功夫，薛鸷便发现楼内已挂好了灯，天也变成了暗蓝色。
nbsp;nbsp;nbsp;nbsp;薛鸷见他大晚上的出门，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犹豫片刻后，便也遥遥跟了上去。
nbsp;nbsp;nbsp;nbsp;沈琅身后的金凤儿注意到他的身影，忙小声对木辇上那人道：“哥儿，大爷在后头跟着呢。”
nbsp;nbsp;nbsp;nbsp;沈琅猜他也要跟着，心里并不意外，于是只淡声道：“随便他。”
nbsp;nbsp;nbsp;nbsp;他们要去的那家铺子离抱月楼并不远，因此沈琅也没让他们去备马车，金凤儿推着他走了约莫一二刻钟的路，便到了洛河边上的一家质库铺前。
nbsp;nbsp;nbsp;nbsp;这家铺面是沈琅私人的生意，质库不像其他生意，短时间内其实并不好转让出去，好容易寻着了一个愿意接手的，谈妥了各自的条件后，还需向府衙报备。
nbsp;nbsp;nbsp;nbsp;好在沈琅借着豫王的势力，要办下这些文书手续，倒比别人要容易得多。
nbsp;nbsp;nbsp;nbsp;沈琅进铺子之前，回头看了眼薛鸷，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洛河边的那座浮桥边上，弯着身子，不知在往底下张望着什么。
nbsp;nbsp;nbsp;nbsp;这间质库共有两层，一楼典物，二楼则用来存放客人们所典当的贵重物品。
nbsp;nbsp;nbsp;nbsp;沈琅被金凤儿背上楼，与那位打算接手质库的男人一道当面核查账面上的典当物。
nbsp;nbsp;nbsp;nbsp;正叫人开箱验货时，却听外边洛河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沈琅下意识回头，从二楼那扇小窗处望出去，却见那浮桥上已然空空如也。
nbsp;nbsp;nbsp;nbsp;薛鸷消失了。
nbsp;nbsp;nbsp;nbsp;沈琅久久不能回神。
nbsp;nbsp;nbsp;nbsp;他忽然想起今日晨起，自己因做了一些不好的梦，于是对身侧的那个人便有了几分迁怒。
nbsp;nbsp;nbsp;nbsp;两人争吵起来，他就忍不住说了一些很不中听的话。
nbsp;nbsp;nbsp;nbsp;仔细想来，他这些日子，对待薛鸷，似乎只有冷脸沉默与不耐烦的责骂，尤其晨起那些话，倒像是充满着恨意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