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
nbsp;nbsp;nbsp;nbsp;在香港学生的游行示威活动愈演愈烈的同时,大批难民涌向香港,还有学校、实验室、工厂的搬迁。街上乱成一锅粥,英国警察忙得脚不沾地,擦枪走火了好几次。
nbsp;nbsp;nbsp;nbsp;祥宁鞋局的销量也在大幅下降后,回温了一点点,并稳定下来。现在霍眉有近四万的负债未还,但存在银行的现金也不少。她再次联系上了詹纳斯,说自己实在是急用钱詹纳斯问:“又要抵押那条项链?你把三合会当银行呢?”
nbsp;nbsp;nbsp;nbsp;“唉,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你也看到祥宁这个状况了。”她道,“我原本计划再开分店,得选址在深圳、广东、武汉之类的城市,现在得改变计划,开在一个目前为止最安全的位置”
nbsp;nbsp;nbsp;nbsp;“西藏?甘肃?”
nbsp;nbsp;nbsp;nbsp;“那地方适合卖皮鞋吗?——成都。”
nbsp;nbsp;nbsp;nbsp;“可以是可以,但事不过三。下一次再要抵押这条项链,我大佬就不会还了。”詹纳斯想了想,感慨道,“过去还可以。彦哥在的时候,教我们放高利贷,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我换了个大佬,就不开展这业务了”
nbsp;nbsp;nbsp;nbsp;三万到手。霍眉联系了郝根发,让他把寄报纸的那个朋友推荐过来。郝根发一口回绝,说是他托他的姨妈,他姨妈托了邻居家的儿子,邻居家的儿子托了小学同学,关系辗转到这一层,这位小学同学只是个放牛的。
nbsp;nbsp;nbsp;nbsp;他亲自来了香港一趟,和霍眉约在一家馆子的包间里吃饭。
nbsp;nbsp;nbsp;nbsp;霍眉还是挺有人文关怀的,一张嘴先不提鞋店的事,先问:“沦陷区生活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米、盐、油的价格上涨了数十倍不止,好不容易从城外进一批物资,他们先搜刮。我住在租界里还算好,出了租界,满街都是牵狗乱逛的鬼子。”郝根发皱了皱纤细而浅淡的眉,“可恨!”
nbsp;nbsp;nbsp;nbsp;“不然你住回香港。”
nbsp;nbsp;nbsp;nbsp;郝根发瞥她一眼,心想话说得好听,我要是真离开上海分店,你又不乐意了。“算了,家里人还在上海。我这次来一趟,得带东西回去,丝袜、茶叶,最重要的是药。”
nbsp;nbsp;nbsp;nbsp;“列个单子给我,我差人去买,总比你坐铛铛车一家一家地找要快。”
nbsp;nbsp;nbsp;nbsp;许下这么个小恩情,她才施施然进入主题,“成都那个店是非开不可的。但是我找不到像你这样靠谱的,又替我修店又替我选址要不推荐个人给我吧,你之前的同学什么的。”
nbsp;nbsp;nbsp;nbsp;“实在没有。成都不是临着你的老家吗,直接从祥宁镇叫几个人出来,保准不坑你。”
nbsp;nbsp;nbsp;nbsp;霍眉笑着摇了摇头。意识到郝根发大概帮不上忙了,便传唤上菜,吃完饭,便欲走了:“明早八点前,东西全送到九龙的鞋店里面。你到时候直接去取,钱不必给了。”
nbsp;nbsp;nbsp;nbsp;他也跟着站起来,叫住她:“霍老板。”
nbsp;nbsp;nbsp;nbsp;“嗯?”
nbsp;nbsp;nbsp;nbsp;“不要放弃上海分店,现在是刚沦陷,大家还没缓过劲儿来,局势又不稳定。过阵子就好了,上海是经济最发达的,总是经济最发达的。另外,如果今后还要再开分店的话,选址在武汉吧。鬼子会不会打到武汉去说不准,但此乃九省通衢之地,战乱一起,人来人往,流量非常大。”郝根发颔首道,“上海戒严,出来一趟不容易,今后还是电报联系。珍重。”
nbsp;nbsp;nbsp;nbsp;最后霍眉还是招到了能派去成都的人。特殊时期,很多人逃难到香港,本来香港对他们来说已经够陌生,再换个陌生的成都也无所谓。
nbsp;nbsp;nbsp;nbsp;广告一发出去,就有不少尚未找到工作的人来应聘,甚至还有做了十几年生意的中年男性,霍眉都替他们辛酸:多年奋斗,被一炮轰成流水了。最后选出来的却是个带俩孩子的丧偶母亲,做事麻利,人也伶俐,曾经在丈夫的公司里做过会计。
nbsp;nbsp;nbsp;nbsp;圣诞节那天,这个名叫崔银莲的女人来辞别她,跪下就要磕头。霍眉忙把人托起来,“大姐,民国不兴这一套!”又塞了十块给她做路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是极满足的,认为自己算是救了三条性命。
nbsp;nbsp;nbsp;nbsp;何炳翀又把那件beled毛衣穿上了,也很高兴的样子。他早上去看望了父亲,“你猜怎么着?”他扒在她耳边大喊,“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政治部黄部长要来香港,宣传抗战,筹备物资。他们联系了爸爸,让爸爸负责接待事宜爸爸把这事交给我来做。”
nbsp;nbsp;nbsp;nbsp;“哇!”霍眉笑着说,“你最近肯定表现得很好!”
nbsp;nbsp;nbsp;nbsp;“我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从办公室的窗户往下望,可以看到谁走了;每次非要看到二哥走了,我才下班呢。”见她展现出极大的兴趣,何炳翀很是得意,把自己的策划方案讲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要给她分派任务,“大合唱那个环节,就由你去联系嘉诺撒圣心修女院吧,都是女的,你去比较好。唱什么歌随便,只要是爱国歌曲就好,我记得《风云儿女》那主题曲挺不错。《大刀进行曲》是刚出的,什么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有点血腥了,也不知道那群修女爱不爱唱”
nbsp;nbsp;nbsp;nbsp;事实上,霍眉和修女是有点摩擦的。某次在一位太太家聚餐,刚好有位修女在场,见霍眉身上一条貂命,白香织肩上一条兔命,威尔逊太太脖子上一条狐命,很不高兴,讲了半天动物保护。何炳翀去倒合适,他们肯定能在热爱动物上找到共同话题。
nbsp;nbsp;nbsp;nbsp;不过见他那么神气的样子,还是应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于是又和修女有了第二次摩擦:她到了议事堂,一张嘴,吐了一地。一波修女立刻冲进来拖地、通风、洒香水,霍眉则一个劲儿地道歉:“不好意思,好像是怀孕了”
nbsp;nbsp;nbsp;nbsp;回去请大夫验明真的怀孕了后,老太太特地办了一桌纳福酒,把当时在场的修女全请过来了。她们手拉手对着一碗葡萄酒做弥散、祈祷这个孩子的平安降生,然后老太太亲自把碗端给霍眉。
nbsp;nbsp;nbsp;nbsp;霍眉真的很担心碗里有口水,为明志,还是硬着头皮喝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一回,绝不辜负何家。
nbsp;nbsp;nbsp;nbsp;本来程蕙琴和老太太看她这一年还是成天往外跑,生意也越做越大,隐隐担心她收不了心;谁知霍眉的运动范围立刻缩小到院子里,再不下太平山一步。都感到欣慰。何炳翀自然也珍视这个孩子,但也稍有遗憾:一年多的时间里都不能与她同房了。
nbsp;nbsp;nbsp;nbsp;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每周至少一次,对他来说太过频繁;但因为霍眉的缘故,他几乎从没觉得自己是被迫的。倘若有硬起来的苗头,她就叫他吃药,等药效起作用的时间里持续调情做戏;结束后也不会立刻关灯睡觉,却搂抱他,说上好久的亲热话。倘若实在硬不起来,也没关系,她笑着推他去洗澡——氛围轻松愉悦,一点儿也不尴尬。
nbsp;nbsp;nbsp;nbsp;“BB,你做得很好啦。”濛濛的浴室里,她和水雾化为一体,她的声音无处不在,“辛苦你了,明天又要起那么早”
nbsp;nbsp;nbsp;nbsp;二十多岁时他就认清男女关系不过是财色交易,没有什么爱不爱的,交易得好,就发展成合作伙伴,成为他的太太、姨太太、外室、露水情缘他原以为霍眉也只是其中表现优异的一个。然而很多次回到家,她还没回来,吃过饭,他就到她的床上去等。忍不住要翻越她的书籍,嗅闻她的气息,用她用过的胰子,焦躁与喜悦像毛衣上的静电,白光闪动、噼啪连响,刺得皮肤微微作痛。
nbsp;nbsp;nbsp;nbsp;感谢霍眉,赋予他爱的灵魂。
nbsp;nbsp;nbsp;nbsp;第119章重起嘉陵黄部长来的那一天,霍眉……
nbsp;nbsp;nbsp;nbsp;黄部长来的那一天,霍眉自然是没有去成。为避免出岔子,林杰与二十多个人站在讲堂二楼,都带着枪,右
nbsp;nbsp;nbsp;nbsp;手紧紧搭在皮套上。即使那唱诗班一开口是,“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也只让他手心里濡濡一片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