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倾倾，”他声音颤抖着，语气极涩，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痛苦不堪的情绪，“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没能控制住……”
nbsp;nbsp;nbsp;nbsp;池倾重新握住他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逐渐浮出红印的脸颊：“没关系，没关系。”
nbsp;nbsp;nbsp;nbsp;她贴着他耳畔很轻很轻地低语安抚，双眉却蹙得很紧。残魂记忆中，阁老临死前的那句话再次在她耳畔回响——心有业障，即生魔。
nbsp;nbsp;nbsp;nbsp;双魂双命之人既然已经降世，那就意味着相应而生的灾祸也不可避免。如今看来，那灾祸八成便是魔族围绕谢衡瑾、谢衡玉二人布局。如今谢家由谢衡玉掌控，一旦谢衡玉出事，这镇守天都的第一世家便有了巨大的破绽。
nbsp;nbsp;nbsp;nbsp;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魔族撼动天都乃至修仙界的关键，从前是谢衡瑾，而如今，或许正是接替了谢衡瑾的谢衡玉。
nbsp;nbsp;nbsp;nbsp;池倾越想心越凉，抚摸着谢衡玉脸颊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的呼吸勉强规律了几分，才强装镇定地道：“谢衡玉，你是否知道，与谢衡瑾共生的那场劫难，究竟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他克制地紧锁着双眉，抱着池倾的双臂仍然还有些颤抖，良久沉默之后，他才略显生硬地道：“我不清楚。”
nbsp;nbsp;nbsp;nbsp;他欲盖弥彰地别开脸，不习惯对她说谎的人，就连下意识的动作都是僵硬的：“但是，等你见到谢衡瑾，他或许可以告诉你答案。”
nbsp;nbsp;nbsp;nbsp;池倾怔住，不期从他口中听到这句，几乎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谢衡瑾？他，他如今……”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转过脸来，眉宇间郁气未散，语气却装得释然：“我借你的手，将收纳谢衡瑾残魂的容器，重新送回了唐梨身边。”
nbsp;nbsp;nbsp;nbsp;池倾瞬间反应过来：“是那枚水晶？”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点头应下，思绪却拨开多年的黑暗，从无数细微而精确的声响中，捕捉到了一阵熟悉却也陌生的剑鸣。
nbsp;nbsp;nbsp;nbsp;在他双眼尚能视物的那些年里，那剑鸣无数次与清光剑意相伴而出，那声响与其余的剑截然不同，其声清脆如空山鸟语，余响灵动如山涧流水，世家最美好平静的声音仿佛都能从那一招一式的剑鸣声中捕捉。
nbsp;nbsp;nbsp;nbsp;这样的声音，从前，除了剑圣之外，便只有谢衡玉能够挥出。
nbsp;nbsp;nbsp;nbsp;只是，在谢衡玉的记忆里，那阵阵剑鸣散去后，长久的寂静伴随着青年急促的喘息灌入他耳畔。
nbsp;nbsp;nbsp;nbsp;彼时的他纹丝不动地，坐在谢衡瑾院中廊下，如木雕般紧紧攥着拳，舌尖一片苦涩的血腥气。
nbsp;nbsp;nbsp;nbsp;他强压着自己内心翻涌而上的怨憎，表面波澜不兴地打破了沉默：“谢衡瑾，清光剑，你已学会了。”
nbsp;nbsp;nbsp;nbsp;又是不知多久的沉默，不远处，谢衡瑾的声音终于响起：“对不起。兄长。”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低下头，忽然压抑不住，转头呕出了一口鲜血。他抬手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发了疯般嘲讽而绝望地惨笑起来。
nbsp;nbsp;nbsp;nbsp;那是他第一次没有压制住心魔，仍由它占据他的意识，肆意爆发。
nbsp;nbsp;nbsp;nbsp;第145章第145章我的另一个孩子，是个性情……
nbsp;nbsp;nbsp;nbsp;“夫人，您将这水晶放一放吧，奴婢要给您净手呢。夫人……”
nbsp;nbsp;nbsp;nbsp;“夫人，您握着这水晶三日了，筋骨不得伸
nbsp;nbsp;nbsp;nbsp;展，实是对身体无益啊。”
nbsp;nbsp;nbsp;nbsp;“是啊，奴婢差人将这水晶配成项链，系于夫人颈间，以便您时时随身，如此可好么？”
nbsp;nbsp;nbsp;nbsp;唐梨榻前，两三名侍婢神情不安地盯着妇人手中那枚水晶——自三日前唐梨从清河苑回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松开过这件物什。
nbsp;nbsp;nbsp;nbsp;起初一日，众人虽然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但唐梨连年心疾难愈，发病时攥着什么旧物不撒手的情况也有，因此大家并没有十分在意。
nbsp;nbsp;nbsp;nbsp;可如此又两日，婢女发现唐梨即便入睡时也不曾放开那水晶，仿佛此物已被紧紧嵌于她掌中，难以剥离。
nbsp;nbsp;nbsp;nbsp;侍婢们伺候唐梨多年，见状都道不妙，连忙去寻了医师来瞧。来的那医师为唐梨看诊多年，对其心疾之症再清楚不过，可一番针灸推拿过后，唐梨握着水晶的手非但分毫未动，甚至连话都不曾开口说一句。
nbsp;nbsp;nbsp;nbsp;医师无奈，断言唐梨此举仍是心疾所至，在侍婢们殷切的目光下叹了口气：“若老夫人不肯撒手，长此以往，恐有手掌僵化，筋骨坏死的风险呐。”
nbsp;nbsp;nbsp;nbsp;侍婢们闻言惶恐至极，于是一面派人通传了谢衡玉，一面却也只能聚在唐梨床头苦苦相劝，只是结果显而易见——唐梨不知有没有将众人的话听进几分，却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nbsp;nbsp;nbsp;nbsp;正在苦闷之际，不知是谁突然福至心灵，开口道：“夫人，奴婢想着您多年前，曾为瑾公子打过一串长生玉的络子，我瞧着那大小正好装得下这块水晶……不如奴婢为您取来，可好？”
nbsp;nbsp;nbsp;nbsp;唐梨原本垂着头，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听闻此言，眉头忽然轻蹙些许，目光自手背略移开了几分。
nbsp;nbsp;nbsp;nbsp;侍婢见状大喜，结结巴巴道：“夫、夫人……奴婢这就为您寻那络子来……那络子……”
nbsp;nbsp;nbsp;nbsp;她掀帘自寝间而出，没等走出两步，便已另有婢女捧着一个十分精致的木匣递来：“姐姐，是不是这个？”
nbsp;nbsp;nbsp;nbsp;那侍婢只瞧了一眼便道：“正是这个。”
nbsp;nbsp;nbsp;nbsp;她从那木匣中寻得那灵丝彩线细细编织的梅花络，忙不迭呈于唐梨榻边：“夫人您瞧，奴婢给您寻来了，您瞧是不是这个？这大小也正好……”
nbsp;nbsp;nbsp;nbsp;她将那梅花络紧紧贴于唐梨手背，唐梨木讷地转过视线，怔怔盯着那络子看了许久，忽然喉间一哽，俯身呕出一口血来。
nbsp;nbsp;nbsp;nbsp;其余两名侍婢见状一惊，一个匆忙地替她擦拭，另一个又急急跑出去喊了医师。一时之间，外头乱糟糟的脚步声也透过门缝穿了进来，唐梨的声音很小，似只有空洞的气音，她双眼不瞬地盯着那梅花络，只有身旁最近的侍女听到她用漏风般的嗓音，接近呓语般喃喃：“阿瑾没死。阿瑾……他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唐梨这样的状况早已不是一两回了。这些年来，外人听来荒诞至极的疯话，唐梨却说了千万次不止。可饶是侍婢在旁听了多年，如今乍闻此言，仍然觉得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