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可不能现在说。
“所以,”她最终总结,“你是所有修士里面,劈柴最厉害的;劈柴的里面,最懂得变通的;懂得变通的人里面,最会削柿子的……怎么不能算是天才呢?”
谢非虞低头,看见连翘手上下意识地摆弄着那几朵惨遭劫难的花,有一片橘黄色的柔弱花瓣被压折了,即使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摊平,还是留下了深深的折痕,没有办法复旧如初。
下一秒,连翘举起花来,冲他说:“更何况,就像是这束花一样,虽然有的花不是开得最好的,不是颜色最鲜艳的,不是花骨朵最大的,但是……”
少年的心也随着这个“但是”提起来。
连翘的手指落在那片弯折的花瓣上,温柔地摩挲了一下:“但是它可以做最特别的,它不需要和别人一样。”
她的面庞落在花束的后面,被窗户漏进来的暖光打上同样的橘粉色调,像是天边绮丽的晚霞,炉火中生起的炊烟,还有烛光下妈妈含泪的双眼。
能让他一瞬间想到许许多多温暖的事物。
他似乎一直在与谢凛较劲,暗中的观察,明目张胆的抢夺。他被谢凛教育带领与约束,自然忍不住反抗这种没来由的权威。
他想听到有人对他说,你比你师兄厉害多了,你才是那个天才。
可从来也没有人这样对他说,甚至像眼前姑娘这样琢磨不透的怪胎也不曾对他这样说。
可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不需要和别人一样。
那股难以压制的戾气寻不到攻击的目标,茫茫然褪去了。余下是一场笼罩了万顷的苍茫大雾,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白的。
是一片空茫。
他听见少女唤他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响亮,是一声划破雾气的鹰啸。
“谢非虞!”
她喊得很大声,又垂头去看她的花。
“不过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诶,虽然我是有一点问题吧,但主要还都是你的错。你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那脸上比锅底的灰还要黑,刮过的风都像夹了冰渣子,把我的花都吓蔫了……”
*
“展村长,其实也是一位修士吧?”
桌上的秋梨汁续上了第二杯,屏风后的谈话才终于逐渐步入正轨。
“谢仙长猜的没错,”展南浔神色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连端着杯子的手都稳如泰山,他解释道,“幼时我机缘巧合发现自己有修炼的天赋,多年来一直是自己钻研,只是一名散修罢了。”
“散修?”谢凛微微提高了声音,有些诧异。
修炼并非是一件易事,从入门到筑基,再到剑修、符修、丹修等分门别类的多个复杂分支。无论是修习所需要的功法,还是提升修为必不可少的灵丹妙药,降妖除魔时事半功倍的武器法宝,在仙门落魄前都是炙手可热的资源,寻常人家千金难求。
因此,在修士中,散修只占很少的一部分。
一来,散修凭借个人获得的提升很难与仙门宗派中拥有庞大资源托底的弟子们相媲美,因此稍微有些名气的散修在闯出一番名堂后都会很快加入给他们抛出橄榄枝的门派;
二来,自十年前仙门凋敝后,寻常散修难以维持生计,许多都放弃了修炼一途,转去以其他活计为生了。
散修能做到展南浔如今这个地位,成为一村之长,研制出的百草丹可‘活死人肉白骨’,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
展南浔点点头,没有因为谢凛的反问而恼怒,好脾气地道:“谢仙长师兄弟二人,还有叶姑娘,不也都是散修吗?”
叶望舒确实是散修没错,但她被稀世法宝补天石认主,注定不是池中之物;至于谢凛与谢非虞,他们是因为镇厄宗的覆灭才成为了散修,在筑基等阶段还是受到了师门的照拂与庇护,能有今天的建树也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