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暮色裹挟着蝉鸣渗入窗棂时,池鸢的指尖已被盛明栩攥出了细汗。
三扇窗那扇雕花铜锁后的世界,在少年掌心温度的传导下变得愈发神秘。
当锈迹斑斑的窗轴发出吱呀轻响,氤氲的星辉便如倾泻的银河,刹那间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整片穹顶悬浮着数以万计的星辰,每一颗都被抹上了流动的萤蓝,在紫水晶般的天幕下闪烁着幽微光芒。
悬浮的星云像被揉碎的晚霞,粉紫色的光晕在穹顶流转,将墙壁上缠绕的藤蔓投影拉得很长。
壁画底部是成片摇曳的铃兰花海,珍珠白的花瓣折射着星光,恍惚间竟似真有夜风拂过,带来若有若无的清甜气息。
“别看了。”盛明栩的声音混着急促喘息,指节因用力扣住窗框而泛白。
但池鸢早已挣脱他的手,踩着壁画中蜿蜒的星河小径向前。
她的帆布鞋碾过虚幻的银河,惊起细碎的星屑簌簌坠落,在脚踝处织就流动的光带。
头顶突然炸开一片流星群,靛紫色的尾焰拖曳着玫瑰色的光晕,将她眼底的惊叹染成梦幻的虹彩。
“你看!”她转身时发梢扬起星尘,浅杏色裙摆掠过铃兰花海,惊起几只由星光凝聚的蝴蝶。
少年逆光的剪影僵在原地,喉结滚动着没说出的劝阻——此刻的池鸢仿佛真的走进了壁画,发间缠绕着银河,裙角沾满星辉,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幅画作都要鲜活。
穹顶深处传来琴弦断裂般的嗡鸣,原本静谧的星云突然翻涌如沸。
盛明栩拽着池鸢手腕向后疾退,腕骨硌得她生疼:快走!不然出不去。。。。。。
冰凉的指尖突然缠住他的掌心,池鸢仰头望着穹顶不断坠落的流星,睫毛上落满细碎星芒。
她声音像浸在蜜里的月光:我不想离开这里了。话音未落,最后一片星云轰然碎裂,幽蓝的星屑如雪崩般倾泻,却在触及她发梢时化作温柔的光点。
男人喉间溢出压抑的叹息,紧绷的脊背重重靠上剥落金箔的石壁。
他解下黑色西装外套铺在地面,看少女跪坐在星光里的背影,忽然想起初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目不转睛盯着美术馆的星空穹顶。
此刻穹顶残余的星光在她发间流淌,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拓印在斑驳的壁画上。
他摸向口袋的手空落落的,才想起戒烟已有半年。
心烦意乱间扯松领带,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那些没说出口的警告、悬在舌尖的催促,都在她转身扑进怀里的瞬间散成齑粉。
发间清甜的茉莉香混着星尘气息扑面而来,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心脏突然撞出不受控的节奏。
壁画深处传来悠远的回响,最后几颗星辰坠入她眼底,在交缠的呼吸间燃成跳动的火苗。
盛明栩听见自己沙哑的轻笑,指尖不自觉抚上她颤抖的脊背——或许,被困在这片永远浪漫的星河里,也不算太坏。
当最后一缕星辉消散在幽紫色的穹顶,池鸢的后背突然撞上冰冷的石壁。
原本敞开的雕花铜窗不知何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整面由百扇雕花窗棂组成的银灰色幕墙。
每扇窗户都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窗格间流转着细碎的蓝光,宛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快速通道没了。盛明栩的声音沉得像是坠着铅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手机——那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
他看着少女骤然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出口的是:电量还剩17%。
什么?池鸢踉跄着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那怎么办,我们离不开这里了?
她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窗群,那些冰冷的金属雕花仿佛在不断重组,每一扇都通向未知的黑暗。
男人扯了扯松垮的领带,倚着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他望着头顶流转的冷光,忽然轻笑出声:没事,把每扇窗都走一遍就好了。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却掩不住眼底的焦虑。
那怎么可能。池鸢跌坐在他身侧,盯着最近的一扇窗——窗内浮动着幽绿的雾气,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她抱膝蜷缩,发顶蹭过他的肩头:走进去都不一定出的来。
盛明栩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不断跳动的电量数字,突然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那就等电量耗尽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惊得池鸢猛地抬头。
暮色在电量耗尽四个字里凝滞。
池鸢盯着男人侧脸的轮廓,忽然想起他说过这壁画系统一旦失去外接电源,就会强制重置所有空间。星光在她眼底重新亮起,某种滚烫的情绪顺着交叠的肩臂蔓延:原来所谓绝境,竟藏着这样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