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蔡行健愣了片刻，把她推到走廊上问：“怎么回事？”
nbsp;nbsp;nbsp;nbsp;“我朋友在急诊室，他吞了两寸长的刀片。”
nbsp;nbsp;nbsp;nbsp;“”他推了推眼镜，绅士微笑没有像往日那样顺着眼角纹往上爬，“袍哥刚刚才来过，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还让全体保洁有情况随时通知他们，原来是吞进去了。你这朋友真厉害。”
nbsp;nbsp;nbsp;nbsp;霍眉今日没时间跟他弯弯绕绕地讲话了，“帮个忙吧。”
nbsp;nbsp;nbsp;nbsp;“霍小姐，别的忙也就算了，这不是顶风作案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nbsp;nbsp;nbsp;nbsp;“你家的医院呀，都是你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蔡行健没有正面答应，也没态度坚决地回绝，她知道自己还有争取的余地。“蔡医生，追我的人不少，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nbsp;nbsp;nbsp;nbsp;隔墙有个学生模样的妹妹，蔡行健明显怕她突然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装也不装了，警告性质地看了她一眼。霍眉也没套上自己热情活泼的人设皮套了，冷静地说：“因为这个年代，什么诗人画家，再有招女人的才华都是没用的；军人看着威风，犹有性命之忧，出了防区还处处受掣制，医生却站在职业金字塔的尖端上了。谁都想有个医生朋友，谁都想跟医生相亲。”
nbsp;nbsp;nbsp;nbsp;她条缕清晰地讲自己是如何像挑选各有优劣的衣服一样挑选结婚对象，却让她显得比顺从他的每一个观点时更加可爱。蔡行健看着那双嘴唇快速张合，居然有点想亲她。
nbsp;nbsp;nbsp;nbsp;“你是医生，你学历很高，你家庭条件很好，是我能给自己找到最稳固的靠山。”她退了一步，“我以为帮这个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这就叫你为难了？”
nbsp;nbsp;nbsp;nbsp;他把眼睛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在戴回去，笑了。
nbsp;nbsp;nbsp;nbsp;“行，这忙我帮了。霍眉，我不是被激将到了，我是佩服你。”
nbsp;nbsp;nbsp;nbsp;她不卑不亢地一点头，“谢谢。”
nbsp;nbsp;nbsp;nbsp;“他什么血型？”
nbsp;nbsp;nbsp;nbsp;“啥叫血型？”
nbsp;nbsp;nbsp;nbsp;蔡行健转身走进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洗手声。
nbsp;nbsp;nbsp;nbsp;回去的时候，席玉麟已经完全丧失了意识。她指挥着医护人员把他抬上手术床，又去办手续、缴费，患者姓名大手一挥写个王三，费用居然要四十块。
nbsp;nbsp;nbsp;nbsp;这是额外的价钱啊席玉麟，她思忖着，这也该你出。随后对护士小姐抱歉一笑，“我是蔡医生的朋友，可否宽限几天？三天之内，一定送来。”
nbsp;nbsp;nbsp;nbsp;护士看到她刚跟蔡行健在走廊上说了半天的话，笑着说没问题。
nbsp;nbsp;nbsp;nbsp;毕竟有蔡行健的妹妹在，不好到他办公室去睡觉，她便找了个避风的椅子躺着睡了。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医院的走廊都变热闹了，一个老头看她在长椅上横着睡，已经骂骂咧咧半天；一见人竖着坐起来，立刻在空位上坐下去。
nbsp;nbsp;nbsp;nbsp;霍眉揉了揉鼻子，出去买了个馍馍吃，然后不紧不慢地晃到蔡行健的办公室。他妹妹已经走了，但作为主刀医生的他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吃完馍馍，又在宽敞的沙发上躺下，眯了一会儿。
nbsp;nbsp;nbsp;nbsp;然后被蔡行健叫醒。
nbsp;nbsp;nbsp;nbsp;“你倒是睡得舒服。”他没好气道，“挪个地儿，我站不住了。好在刀片留在胃里，没往肠道走，但划破了贲门口的一根小动脉。记着他是A型血。手术其实不大，但出血太多，建议是住院卧床一周。但考虑到现实问题以及他身体挺好的，也可以少住几天，以及一周内只能吃放凉了的流食。”
nbsp;nbsp;nbsp;nbsp;“哎，非常感谢。”她摊开手，“刀片呢？”
nbsp;nbsp;nbsp;nbsp;他移开视线，“封存起来了。我可以保证不主动汇报，但要是袍哥听到风声，查过来，我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nbsp;nbsp;nbsp;nbsp;两人都对这个“交代”的内容心知肚明，他供出席玉麟，至于是谁陪他来的不重要，他们不会问，他也不会说。
nbsp;nbsp;nbsp;nbsp;“应该的。”她缩回手，“你愿意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
nbsp;nbsp;nbsp;nbsp;蔡行健本来理直气壮，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又过意不去了。“病人在麻醉苏醒室，你可以进去等着霍眉，再不挑，就是找个小商贩都行，唱戏的就算了吧。”
nbsp;nbsp;nbsp;nbsp;“说了是朋友
nbsp;nbsp;nbsp;nbsp;啊。“她笑了笑。
nbsp;nbsp;nbsp;nbsp;门被合上了。蔡行健舔了舔嘴唇，猛然陷进沙发里，拽过小被子把自己草草盖住就闭上眼。
nbsp;nbsp;nbsp;nbsp;麻醉苏醒是里都是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有人仍睡着，有人醒了，嘴里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什么。席玉麟还没醒，面色苍白，连淡红瘢痕都变成了玫红偏紫的颜色，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她随意地掀开被子、褂子看了一眼，腹部被碘酒染成一片黄，爬着一条规整的缝合线。蔡行健这手艺还不错。
nbsp;nbsp;nbsp;nbsp;又过了近一个小时，他突然唔了一声，眼球顶着薄薄一层眼皮急切地转动起来，就是睁不开。那眼皮也白到透明，其间青紫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到可怖。霍眉一只手覆在他双眼上，轻轻揉了揉。
nbsp;nbsp;nbsp;nbsp;他挣扎的速率放缓，过一会儿，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还来不及说句什么，霍眉又立刻笑嘻嘻道：“你打麻醉后流口水了。”
nbsp;nbsp;nbsp;nbsp;他立刻用袖子擦嘴边，根本什么都没有，一时无语到了极点。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你特像那种待字闺中的小婆娘，”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扳住他的下巴，“人家随意说句话，你就羞得要死哎哎，躺下。”
nbsp;nbsp;nbsp;nbsp;刚试图坐起来就扯的伤口剧痛，便从善如流地躺回去了。她把水递过来，又知道失血过多后很冷，把被子拉起来把他敦敦实实包起来。席玉麟一下子什么气都没有了，干巴巴地说：“谢谢。”
nbsp;nbsp;nbsp;nbsp;“都给钱了，免了。刀片拿不回来，袍哥若是查过来，蔡行健必须要说出一个人来。”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想了想，“你不要这样告诉师姐，就说事情解决了。”
nbsp;nbsp;nbsp;nbsp;陪他坐到中午，她表示要先回去。席玉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跟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