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爽看了看手表,不多时,那群喜欢踩着点上班的人也接二连三的到了。这些人里有余寻光见过的,也有他完全面生的,他逐一打量,没说话,等而是着凌爽开口。
他是导演,这里也是他的场子。余寻光抛开投资的方面,只把自己当成一名普通的演员。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卷着大波浪头发,化着淡妆的年轻女人。
凌爽靠在椅子上,头也歪着,保持着一种下巴抬起的姿势。等那个女人在余寻光下手边坐好,凌爽先抬手给他介绍:“女主角,覃敏。”
“我认识,”余寻光正说话时,覃敏主动朝他伸出了手,余寻光握住后晃了两下才继续道:“覃老师之前就演过凌导的电影。”
还拿过金棕榈的提名呢。
“都是老黄历了,”覃敏眼尾上挑,语气轻飘飘的,看着也傲气得很,“难为凌导还记得我,把我收拾出来,抬举我进这么好的项目,让我有机会跟余老师合作。”
“欸,”凌爽斜睨着她,“今儿可没人招惹你,收收你那副德行。”
覃敏笑了笑,眼睛也不看回来,余寻光甚至注意到她有小幅度的翻白眼。
他确实是很少见这种有个性的演员了,一时不由得新奇。
大概是注意到余寻光的目光,覃敏瞟了他一眼,“我结婚了。”
凌爽先一步开口,“丫少自作多情啊,人能看上你?”
覃敏直接呛回去,“余老师看不上我,怎么能跟你混在一块儿?可见他的眼光也并不高级。”
余寻光听出他俩话里的火气,忙道:“我就一俗人,我挺俗的,真的。”
你俩要不换个地方吵吧。余寻光很想这么说。他听着二人互不相让的语气,真怕他们在这种你来我往中冒出真火现场打起来。
“哼。”凌爽算给余寻光面子,停了话头,开始继续给众人介绍其他人。比如饰演阿金父母的演员就是他从剧团里挖出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幕后工作人员,那里面除了副导演和灯光摄影以及跟焦师是凌爽以前团队里的老伙计之外,其他都是新人。
当然,摄影身边也跟了新人,凌爽会挑时候找机会给他们上手。
人都互相认识了,凌爽才说:“咱们这个项目也不说投资多少,再多的钱跟我和余寻光的名头相比都是小钱。大家都是在圈里有过从业经验的人,有些话不说明白也应该知道。咱们这个组不大,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孰轻孰重,各位自个儿在心里多用称掂量。丑话说在前头,甭管您是谁,开了机之后,活干不好,三次机会;再弄不好,呵,劳请您回公司,自儿个卷铺盖滚蛋,也别说咱没提前招呼您。”
开了机之后,凌爽就不认人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熟悉他的人,面色平静;第一次跟他合作过的人,难免心怀惴惴。
出于对自己的自信,凌爽只是让演员们走了个过场,其余重点的都是在确定拍摄流程。如此忙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定妆,余寻光特意跟化妆师说别剃胡子。
他现在嘴唇上已经养了些胡茬了,等开拍了,一天修一点,保持状态,刚好。
而且为了塑造出阿金的颓废,设定是他有一段时间没去剃头,拍后期镜头时余寻光可能还要去接发。
凌爽不耐烦弄那些路透与噱头,所以也没拍定妆照,只是看了一眼化妆师往余寻光脸上加的痘、斑、黑眼圈觉得效果还行后,就对这方面放手了。
黔省的4月和其他地方的天气一样,多雨少晴,凌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自从到这儿就在跟统筹商量着要按当天的天气拍景的事儿。要让统筹来说,凌爽这种想法真是没把他当人,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小统筹,只能让他白折腾。这就造成了《漫长的孤独》开拍后,整个剧组是没有固定通告的情况。演员通常不明白自己第二天要干什么,因为哪怕通告单出了,导演也会觉得现在的天空和乌云拍哪一场好而临时决定去拍哪一场。
导演不仅跟这山里的云一样多变,脾气还不好。开拍第二天,他就逮着人削了——脾气是冲那个叫辜宁涛的孩子去的,“你嘴里是不是含着热茄子?话都说不利索!”凌爽对他的台词发音意见很大,“提前了将近一年让你学方言,你是没学明白还是只学了我测的那几句,啊?”
辜宁涛当时就被骂得涨红了脸,连忙大声请求试图挽救,“导演,我会说的,是我没转过弯来,再来一条吧。”
凌爽叉着腰,抬头,看着天上聚起来的乌云,没理他。
像是要下雨了。
“收拾东西,去B点。”他懒得看小孩丢人现眼,故意摆脸让他回去反省,然后按照自己的一贯操作先转组去拍余寻光的戏。
路上,凌爽拉着余寻光,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给他讲自己的要求。
“镜头里,雨是从头贯穿到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