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镜司照戒使专用玉镜,世间只有五枚。
穿携玉镜的丝绦是金线编织,陛下钦赐。
她竖握玉镜,镜柄端即是一枚盖印,当着众人面就将这令盖下,示意此令由照戒使亲签——
即刻生效。
“乌大人的意思,我不明白。”
长乐傲着她的头,却不接令,从容回道。
“什么叫别径私途?”
长乐将目光移到鹤州医署令身上。
“大人没有向乌大人说明吗?此次痘疫义诊,除了医署令迟迟未接管的部分,药王谷出的所有药材,都是‘别径私途’。”
在乌大人作出下一步反应之前,辛夷师兄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长乐,她,她,她……
她管闲事了!
她在为药王谷撑腰。
即使杨药师一直在身后思忖着什么,没有插手。但辛夷见到长乐师妹此刻罕见的活在人间,也不禁将腰杆挺直,重新拿出药王谷首席大弟子的身姿来。
“乌大人,我药王谷原本一介江湖野派而已,侥幸有些不入流的医术,得了先药王立志钻研。祖师他秉持悬壶济世之志,捐微薄之力与苍生,皆因悲悯苦难——”
“这些痘疫本是小病,与药王谷惯常处理的沉疴一比,不足挂齿。”
辛夷引乌席雪往庙门内望去。
几十双眼睛,污衣草鞋,皆是老孺。
“感染的病患多为乞儿,才需得帮扶。若非病程急切,想必依我药王谷之力,也能自理。但说句不该说的,药王谷本无责任承担此民生大计,更不懂朝局弯弯绕绕,只知济世救人,人命为重。因此这照戒令,药王谷不受。”
乌席雪还未有反应,杨药师小眼轱辘一转,立刻想要来打圆场,却被乌席雪抬手截断。
“本官对二位的意思,甚是不解……”
“我们说得不清楚吗?乌大人,涉及救人之事,药王谷不涉党争,谁家的药先送到,便用谁家的。”
长乐丝毫不给面子。
“我相信,即便药王今日在场,也不接五镜司这昏招。我们不会为了名声而致使救治耽搁,平白增加令病人垂危的风险。”
“什么昏招?没有昏招!哎呀!乌大人,我这两位小师侄的意思是,他们最早就去过鹤州医署令通报支援了——陈大人,您前日在场,还有印象吧?”
杨药师赶紧打圆场,将祸水东引到鹤州官衙身上,那人如鹌鹑一般,不敢接话,脑门上还有个红肿的大包连官帽都盖不住,不知道又是被谁砸的。
“不过鹤州医署忙碌,自顾不暇,为我们筹药确实慢了些。所以!药王谷绝无要收‘别径’之药,如今有乌大人督促,再好不过!”
杨药师嗔目,跟辛夷与长乐使眼色,让各退一个台阶。
“这照戒令嘛,第一条,药王谷收了,第二条,还请乌大人另酌。”
乌席雪见众人态度坚决,药王谷拒收照戒令,也在意料之内。
毕竟先药王在世时,两次奉召进京,两任陛下都想要授予他爵位,两回都被他坚决拒绝,只推荐弟子进太医院。
江湖野游第一大派,拒旨当然很有底气。
那有什么办法,正常人都是尊医的,连本朝天子对太医都没有“治不好让你们所有人陪葬”的传统。
好在乌席雪还有备招,谋定而不动,只是唇边勾起一抹笑,正待开口。
却被旁侧的季临渊添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