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强的臂力。”
贺兰澈蛐声和杨药师交谈。
月白云履踏着四方步，玄色锦袍外袖带动宝相花纹轻振，乌席雪一语不发，眸光定定，从右往左依次扫视所有人。
平时素爱嘴上走马吹水的杨药师，此时话罕见地少，一双小眼睛和乌大人对视，便往右挪开了。
他拉住贺兰澈的袖口又往后撤一步，退到长乐与辛夷的身后，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议论。
“明心书院你知道吧。”
“知道。”
“她爹是书院山长，祖父是讲书，兼誉国子监博士，她祖母是淑仪长公主，也就是说……”
杨药师悄悄从袖中伸出食指，按住自己嘴唇，唇未动，牙却咬着发出一声：
“现今陛下是她表叔父。”
杨药师一脸严肃，再三警告贺兰澈：“一会儿，注意你的身份。”
关系户不能惹，若是还想要晋国的户籍，一会儿可千万不能帮你大哥强出头嗷。
正好乌席雪大人的照疑门，管的就是外交官司，小心被打包办理开除出籍，顺手的事儿。
贺兰澈了悟好意，按下杨药师的手指。
此时日头正烈，神仙要打架。
乌席雪扫视到季临渊时，他亦是剑眉高扬，凛冽回视，眼眸犹如邃暗炉膛，积压了好几簇怒火正等来人浇油。气势暂时分不出谁高谁低。
“呵。”
季临渊举袖，同是玄色外袍与流金中衣的分界处，翻涌的金丝云雷暗纹宛如雷暴将至时的层云，他袖中露出半截残纸，正是方才被撕碎的流言报刊。
“不如五镜司先解释一下吧。”
他捏了一路的碎纸，此刻当着众人面，用指间真气彻底绞碎成齑粉，簌簌坠地，落在乌席雪裙畔。
乌席雪深深瞥了他一眼，却压根不接话，又举着金卷轴往下一个人面前走去。
“本官与此事无关，不必向你解释。季长公子，你的怒气动得早了一些，下一个再找你。”
接着，乌席雪走到长乐面前，站定，同样打量了她一遍，只是敌意要轻得多。
“我们昨日见过。”
长乐点头，神色淡淡地回了一句，“看来乌大人已经查清楚了我是谁。”
算打过招呼。
她昨日今日照旧是在处理病人，没有贺兰澈时不时冒出来，独自替病人上药、敷药，得心应手得多。
痘疫相关的病患几乎全安置在旧庙之内，药材已经告急。今天她只犹豫一件事，究竟要不要取血晶煞来研磨药粉？混在药膏之中作弊，这样药效会好上许多。
只是此时，见到乌席雪的第一眼，长乐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既然五镜司派了照戒使亲自到场，这药粉就绝不能用。
无关她找仇家之事，不值得她冒一丝丝风险。
乌席雪对上长乐，换上了一副稍微和煦、仿佛可以商量的笑容。
她双手将金卷轴文奉上，是一封新的照戒令，写明了两件事。
第一，五镜司已经敕令鹤州府亟速配合药王谷救疫，亲自督察。
第二，所涉振疫物资，不得接受别径私途援助。
长乐与辛夷读完照戒令，乌席雪又从未佩剑的腰间取下了一柄玉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