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雨喽，怕是不会有人来了，你去后面休息吧。”藏书阁的老管事把头探出木窗外，看了看天，将窗棂放下。
“啊，又下雨了，学生还打算明日把一楼后面那些书拿出来晒晒。”屋里一个年轻的声音答话。
“一楼后面，多是植物志，看的人少，这书啊，越是看得少，越容易生霉，除了太医院那些太医，我还没见几个大人来翻过。”
老管事把窗关上，拄着膝盖从矮凳上下来，嘴里还在碎碎念，回过身只见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站在门外，正在抖落伞上细雨。
“卢管事。”来人声音低沉。
卢管事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赶紧行礼：“岳大人，啊，这么晚来找书？”
岳斯年点了点头，熟门熟路的向一楼深处走去。
年轻的小管事从后面房间探出头，悄声问“这个就是岳大人，那个岳大人？”
卢管事漫不经心的回答，“就是那个我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现在的太子少傅岳大人，以前也总是晚上来咱藏书阁，一待就是一夜，说起来，上次见他晚上夜读，还是公主大婚那年，有十多年喽。”
奇怪，外面雨没有那么大，岳大人怎么看上去那么狼狈。
岳斯年记得上次找到记载极乐草的古籍，是在天字十六号房，循着记忆找到房门，门还是相同的样子，封条还是去年的。
“抱歉啊，大人，今年还没来得及理这个房间的书。”
提着灯一路小跑过来的年轻管事，赶紧上来，在古铜色的钥匙串中叮叮当当的翻找。
“啊，什么，哦，无妨。”
小管事一边开锁一边悄悄打量这位传奇人物，这可是大盛国最大的学者之一，是翰林院所有学子的偶像，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一定压力很大。
怪不得看起来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
“大人请。”
岳大人看起来见无比熟悉这里的陈列，不需要人伺候，小管事便在点燃所有烛火后退下了。
岳斯年背着手站在书架前，那本《百草志》还在第三层的中间，跟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那年他翻遍了屋内所有的医书，没有找到治愈癫痫的良方，第一次品尝人生的挫败。
公主十八岁时，秋日的围猎会上一众年轻男子为得到公主的青睐而使出浑身解数，公主拒绝了所有人，私下对他道：“岳斯年，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去跟我父皇提亲，你敢不敢？”
先皇说：“斯年，公主的病只有你知道，你觉得娶了她却不能给她一个孩子，对一无所知的她来讲，会是幸福吗？”
母亲说：“年少时太容易遇见惊艳的人，现在看来唯一的选择，也许只是漫漫人生一条岔路，前方还有许多的风景。”
当时他在藏书阁待了一日一夜，从植药百科看到圣贤哲思，他确定他的风景只有公主一人，但是公主呢？
如果不是他，她会遇到更正确的人吧。
不如就此相忘于江湖。
那一年，他放弃的并不是公主，而是他年少的执着。
如今，那些不甘心的记忆又来攻击他。
这些年在藩国，他也用心留意，寻访多位名医，都没有寻到治愈这种病症的方法，她的病仿佛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
如果有办法，他不会浪费十年。
所以，现在她突然不药而愈，只有唯一的解释。
他不想承认，更不能接受。
烛火未尽之时，老管事进来换了一次灯火，上了一壶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