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林杰!”霍眉几乎气急败坏地叫起来,“开车拦人,不许送到石印社去!把照片拿回来!”
nbsp;nbsp;nbsp;nbsp;林杰尚且不明所以,但已经抓了车钥匙站起身。被推了一把,便立刻跑出去,因为太胖,跑步的姿势很滑稽。
nbsp;nbsp;nbsp;nbsp;最终还是用别人的照片做了海报。
nbsp;nbsp;nbsp;nbsp;资金链终于周转过来了。首先是渣打银行给她开通了一万的借款额度;又有几位内商人写信过来,表示愿意投资。
nbsp;nbsp;nbsp;nbsp;霍眉高超的识人技术大都建立在见面、交谈上,她回不了内地,就觉得这些见不着面的人不可靠,都婉拒了。只请一个做皮革生意深圳人来香港岛谈了谈,她倒是中意,人家回深圳后却再没了音讯。
nbsp;nbsp;nbsp;nbsp;好在祥宁鞋局已然开始创收,这几个月的盈利已经相当可观。临近年关,年终奖还没着落,她却先花三万把项链赎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初二那天她又开始发低烧,一躺就躺掉了整个年。白香织来看她,手腕上有没洗掉的水笔印子,是阿建画上去的表。
nbsp;nbsp;nbsp;nbsp;“烟戒掉了吗?”
nbsp;nbsp;nbsp;nbsp;白香织皱了皱鼻子,“孩子怀上了吗?”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遂大笑。白香织又说:“我还是决定不戒了。戒的过程带给我的伤害比吸烟粉还大呢,心脏乱跳个不停。再说了,我晚上得找点事干。”
nbsp;nbsp;nbsp;nbsp;对于要找件事干,无事就会心中惶惶然这个道理,霍眉深有体会。“但是你可以练练字、做做针线吧?就非要这么不健康的方式。”
nbsp;nbsp;nbsp;nbsp;“……你的爱好好像个老人家啊。”她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了男人,有种挖心的难受,非得来两口,镇痛。”
nbsp;nbsp;nbsp;nbsp;霍眉万万没想她会因为孀居这件事本身而伤心,提议道:“找个小职员吧,你乐意的话,大学生都行。一晚最多五块。”
nbsp;nbsp;nbsp;nbsp;“……我找大学生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你不是要男人吗?”
nbsp;nbsp;nbsp;nbsp;“我是要我的男人。”白香织垂着眼皮,抠着床柱上的一道裂痕,“奇怪了,你不知道吗?我思念他、爱他呀。吸了烟粉,我能见到他。”
nbsp;nbsp;nbsp;nbsp;第116章相亲霍眉“嗳”了一声,也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霍眉“嗳”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希望家里有个主事的男人是人之常情,她听白香织“孀居孀居”地怨了许久,没想到是个爱情命题。
nbsp;nbsp;nbsp;nbsp;几个星期后,她退了烧,也听到了白香织再一次住院的消息。她原本打算第二天去探望朋友,一听程蕙琴说有要事,立刻就抛之脑后了。
nbsp;nbsp;nbsp;nbsp;“什么要事?你带我去?”
nbsp;nbsp;nbsp;nbsp;程蕙琴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是摩根的事。她不好意思,非要多拉几个大人。”
nbsp;nbsp;nbsp;nbsp;“相亲?”算了算,时间过得真快,这丫头今年居然十六岁了。
nbsp;nbsp;nbsp;nbsp;但十六岁是村里相亲的年龄。她以为香港这么观念先进的地方会晚一些,会等到大学毕业后;更有甚者,支持儿女自由恋爱。
nbsp;nbsp;nbsp;nbsp;“倒也算不上,两人见一面,了解了解。结婚,我希望她晚点结;把人家定下来却是越早越好。现在的男孩都是十六七岁订婚,然后出去上大学,三四年没个影子,回来直接成家。”程蕙琴兴致勃勃道,“不抢这个时机,青年才俊都被别人家订走了。我必须做最先下手的那一个。”
nbsp;nbsp;nbsp;nbsp;她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留心身边的青年才俊了,此人是最叫她满意的一个。何炳翀还不知道,也没有所谓,两个孩子就交个朋友。要是真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再提不迟,何炳翀又不是拿主意的,老太太才能做主。老太太疼孙女,和她的一样。
nbsp;nbsp;nbsp;nbsp;摩根板着个脸从房间出来,上面一件黑色大衣,下面穿深棕色哔叽长裤,覆过球鞋鞋面;头顶一个浅咖色报童帽。她的打扮霍眉一般看不懂,看多了杂志上的外国女人后,又隐约觉得好像是有一点点时尚的。
nbsp;nbsp;nbsp;nbsp;程蕙琴把她轰回去,非要她穿上新给买的一条旗袍。
nbsp;nbsp;nbsp;nbsp;摩根歪在副驾上,把袖子上的线头越抽越长。程蕙琴扒住椅背打了她一下,又靠回来,继续得意地介绍说:“那孩子,好的不得了!”
nbsp;nbsp;nbsp;nbsp;“怎么好?”
nbsp;nbsp;nbsp;nbsp;“性格好,品质好,成绩好,模样好……唯一一点就是门第不太好。他们家在苏州,有一个亲戚来了香港,这才与我介绍认识的。父亲是东吴大学的教授,母亲是纺织厂老板的女儿。”
nbsp;nbsp;nbsp;nbsp;“那和我们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nbsp;nbsp;nbsp;nbsp;程蕙琴拍她的膝盖,“无妨!要我说,门第就是最不要紧的,我们也不指望着通过嫁女儿来攀高枝——谁家的枝头有何家高?只求男孩勤奋上进,对摩根百依百顺。要是能成,房子、车子、佣人全由我们出,两口子缺钱了,直接管我们要……”
nbsp;nbsp;nbsp;nbsp;“妈!”摩根喊道,“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成不成的?”
nbsp;nbsp;nbsp;nbsp;“……何况,他们家不怎么样,就更得对摩根毕恭毕敬的。什么婆媳矛盾,丈夫搞外遇,根本就不可能有!”
nbsp;nbsp;nbsp;nbsp;霍眉听得心中酸水直冒,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别头向窗户。灰绿惨淡的玻璃上映着一张幽白的脸,像死的瓷器,不知是因为总生病还是别的原因,她的皮肤看上去没原来那样有气血。
nbsp;nbsp;nbsp;nbsp;而摩根犹在前排不耐烦地大声咂嘴,只觉得母亲要是别这么烦就好了。
nbsp;nbsp;nbsp;nbsp;轿车停在了电影院门口,买了票,她和摩根先进去找座位,程蕙琴在外面等人。外头开始下雨了,不一会儿,一个穿藏青色学生装的青年匆匆进来,掏出手帕擦脸上的水。
nbsp;nbsp;nbsp;nbsp;“小吴?”
nbsp;nbsp;nbsp;nbsp;听见有人喊自己,小吴忙抬起头,认清了程蕙琴后又是一个大鞠躬,“何太太好。我这……报纸上说今天没雨,便没带伞,弄得太狼狈了!真不好意思。”
nbsp;nbsp;nbsp;nbsp;“没事,等会我们送你回家。”程蕙琴虽不善与陌生人打交道,却因为和这孩子交流过几次,又合眼缘,只像与家里人讲话一样,“你父母都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