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话,余寻光把手机还给等在旁边的聂梵。
聂梵上下打量着他,“你可真能讨人喜欢。”
余寻光不会觉得蒲月的好态度是因为他有多好,其中一是蒲月有修养,二是……
“我知道是有你在中间调解。”
聂梵并不揽功,“也不算吧,蒲月老师对于《故梦》的情感本来就是复杂的。黎耀川做的事情,她母亲的舅舅做过。”
这是余寻光第一次听说:“她没跟我讲过这些。”
聂梵把话说得理所应当,“因为我要买她的版权,拍她的戏,所以我为了讨好她,看了她的自传。”
看原作,了解作品,了解作者,余寻光今天又学到了新东西。
但是他还是想重申,“耀川不是她的舅爷。”
聂梵觉得,“黎耀川是个符号。”
余寻光并不赞同,“黎耀川就是黎耀川。”
聂梵注视着他,良久。她把肚子里的千言万语咽回去,懒得跟他辩舌,“准备吧。”
余寻光根据聂梵的要求,站到人群之中。
他首先要拍的是一个密集的景:人来人往的车站中,黎耀川与人流逆行。
他的脆弱与迷惘第一次显露在镜头面前。
拍完这组景别,来到车站。
剧组找了一个大摇臂车,待会儿它将隔着运行的火车去取余寻光的中景。
余寻光按照聂梵的要求,先站在人群中。他此时的表情是迷茫无措的,是不知未来的。等人群散去,火车开走,他侧躺在长椅上,双目无神,只知道蜷缩起四肢。
“嘀哩当啷——”又是一辆火车开来,又是一堆人群上车。车来,车走。黎耀川坐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和被留下的车站相依为命。
冷风拂过,带来一片半青半黄的叶子。那叶子从黎耀川身边飘过,落在他脚下的铁轨之中。
黎耀川看着那片叶子,眨了眨眼。
又是人来,人往;车来,车走。
月台上再无黎耀川。
聂梵举起喇叭,像所有的导演一样喊:“我宣布,《故梦》,杀青——”
被众多的工作人员拥在一起,余寻光却不觉得热闹与兴奋。
他的心思早已飘走。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的想要去见一个人。
余寻光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参加了晚上的杀青宴。
他把饭吃得很快,几乎是宴才过半,易崇就帮他出面去和别人道别。
大家都以为他累了,只有易崇知道,余寻光一出饭店就忍不住哒哒地跑了起来。
他很开心。
他很高兴。
他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
回到酒店房间,余寻光甚至不给自己查看面板的机会,直接选择体验角色。
从春天来到秋天,只是一瞬。
余寻光站在一座老旧的木阁楼中。他微仰着头,看着头顶晃动的,散发出昏黄光亮的钨丝灯。
隐隐约约,有老唱片的声音传来。
余寻光摸上扶手,踩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