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中庸,则意味着卢钧行事中正适度,恰到好处,对下属的掌控欲不强,给予足够的自由。
简而言之,卢钧是个好官,是五姓七望中少见的真正有德行者,绝非王弘业之流可比。
只有卢钧这样的人物长久主政岭南,黄举天才能在官僚体系的庇护下,茁壮成长,充实势力。
他甚至准备好了一套强有力的说辞,打算当面劝导卢钧放弃升迁,继续留在广州。
倘若卢钧此番当真发生意外——
下一个岭南节度使,未必会对他青睐有加。
想到这里,黄举天的目光再次投向水钟。
申时末。
王弘业麾下的年轻幕僚姗姗来迟,请黄举天到内院议事。
“不在正厅?”黄举天挑眉问道。
“明公说了,有些话不方便在外谈。”年轻幕僚低声解释。
黄举天心中冷笑,倒要看看王弘业又在卖什么药。
于是跟在幕僚身后,绕过那座水钟左转。
经过州府后门时,有辆马车恰好停下。
一名仆妇,扶着一位穿着素雅的少妇走下车来,后面跟着春秀与文崽。
黄举天与春秀对视一眼,随即转移目光,继续前行。
从马车前经过时,他有些担心文崽露出破绽,如喊出“黄县丞”之类的称呼。
然而,文崽却像个初次见识大场面的懵懂稚子一般,在院子里左顾右盼,全程没有将视线聚焦到黄举天身上。
‘很好。’
黄举天心中暗赞。
他果然没看错,这对母子都是可靠的人才。
琼州官衙并不大。
离开后门,没走几步便到了王弘业的住所外。
只见王弘业正坐在一棵树下抚琴,长须随风轻扬,神情悠然自得。
身边除年老的幕僚与四名护卫外,还站着个中年人,正一脸恭维地说着什么,满是讨好之意。
王弘业抬了抬下巴,对身旁的年老幕僚示意。
顿时,年老幕僚走到那中年人面前,掀开衣袍下摆,两腿分开站立。
中年人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但很快便跪了下来,缓缓爬行,从年老幕僚的胯下钻了过去。
完成这一举动后,中年人竟还笑着在王弘业跟前磕了个头,仿佛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年轻幕僚低声解释道:
“黄县丞莫怪。
“此举乃是明公借‘胯下之辱’改造而来,名曰‘胯下之荣’,专用于接纳投效麾下的庶族平民。
“其中寓意深远,绝非羞辱。”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明公常言,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忍一时之屈,终成一代名将。
“此仪式正是取‘忍辱负重’‘与有荣焉’之意,寓意投效者需放下过往身份,以谦卑之心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