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举天嘴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旋即凑近陈延风,低声说道:
“陈兄,实不相瞒,我这般急切,也是有苦衷的。
“在这偏远之地,若不快速做出些成绩,等来年回到长安,如何谋个更大的前程?
“不过你放心,此事做成,节度使与杜尚……,都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陈兄就当无事发生。”
杜尚?
中枢有名叫杜尚的大官吗?
陈延风回忆了几遍近两年的邸报,心中猛地一震:
‘不是杜尚,是杜尚书!吏部尚书杜悰?’
顿时,陈延风脸上堆满了笑,亲昵地伸出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热络:
“这话说的……年前,你在澄迈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什么需要我陈家帮忙的,尽管开口。”
黄举天面上依旧热情,和陈延风称兄道弟好一会儿,给足面子后才把人送回廨署。
‘幸好把他弟弟支去了临高……假设陈延雷在此,怎能由我几句空话摆布。’
黄举天摇头,移步前往县衙西院。
清晨的细雨刚停,正午的烈日便高悬天际。
仵作房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混杂着闷热的空气,让人几近窒息。
一老一少两名仵作弓着背,正眉头紧锁,在一具刚送来的尸体上摆弄。
这时,身着绿色官服的黄县丞推门而入,衣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近日死者,死因可否明晰?”
老仵作连忙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事先排演好的震惊,眼眶泛红,激动地拱手道:
“县丞呐!过去一月因瘴气而亡者,竟少了三成!
“自县丞到任,便亲率百姓制蚊帐、清积水,断绝瘴气之源。
“往年八月,县城内外哭声不绝,如今因瘴气去世的人少了这么多,全是县丞的功劳,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说着,老仵作在年轻仵作大腿上掐了一下。
后者恍然大悟,忙不迭点头附和:
“是啊是啊,要不是黄县丞,我们还在这儿摸不着头脑呢。”
黄举天神色从容,目光扫向墙边悬挂的《亡者录验簿》。
那是他到任后发明的,以固定格式的表格登记死者死因、身份、时间等信息,便于总结归纳。
他缓声道:
“本官问的不是这个。”
老仵作闻言,神色忧虑:
“前几日台风过境,虽说城内伤亡不多,但附近有个村落避难不及时,已经……
“如今尸体堆积如山,停放的屋子都快塞不下了,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黄举天神色一凛:
“当务之急是妥善安置尸体,以免疫病滋生。
“先将尸体分类,区分因灾和因病而亡;
“再寻城外空旷之地,搭建简易尸棚,做好标记,便于后续辨认。”
老仵作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