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池倾抬手摸了摸朗山的脑袋,低声道:“我也说不好……十方海太过贫瘠,要炼出能在海底盛开的灵植,我也没多少把握。但正因如此,在如今一切准备就绪的情况下,才越早闭关越好。”
nbsp;nbsp;nbsp;nbsp;何况,她还想趁着这段闭关的日子,再炼出一朵长命花。
nbsp;nbsp;nbsp;nbsp;池倾抿了抿唇,并未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
nbsp;nbsp;nbsp;nbsp;正如之前医尊所说,她今年妖力耗损严重,再也承受不起一次以血祭花的伤势。若下定决心要再为谢衡玉炼制一朵长命花,首先她自己必须放下一切,好好正视自己的内心。
nbsp;nbsp;nbsp;nbsp;可是当年,就算是面对垂死的藏瑾,她都未必能拿出十成十的纯粹的真心,这次为谢衡玉炼花……难道她能成功吗?
nbsp;nbsp;nbsp;nbsp;池倾抬手压了压胸前的储物链,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朗山在池倾怀中依依不舍撒了会儿娇,黏糊得让人没法子,池倾最后实在受不了,拍了拍他的脑瓜子,将小狗赶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而趁着这段时间,阮鸢也很快理清了思绪,她将花别塔最重要的几件事跟池倾大致说了清算了一下,确定三师和她可以全权接管之后,又试探着多问问藏瑾和魔族的情况。
nbsp;nbsp;nbsp;nbsp;魔族的阴谋诡计,原本便牵扯了妖族与修仙界,这事本非池倾这一位妖族圣主可以过多干预,可又因为藏瑾参与其中,阮鸢总觉得池倾并不会完全置身事外。
nbsp;nbsp;nbsp;nbsp;可听了阮鸢的疑问,池倾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很平静地道:“魔族行事无常,我并不知道在闭关期间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修仙界和妖族的同盟保持稳固,魔族应当只会继续伏于暗中。”
nbsp;nbsp;nbsp;nbsp;她想了想,又道:“有关魔族的一切,戈壁州都不必插手,只管听妖王号令即可。另外……你继续派人盯着谢家,尤其是……谢衡瑾……”
nbsp;nbsp;nbsp;nbsp;池倾用一种非常微妙的语气念出了那个名字,分明是曾经最熟悉的人,换了个姓名,却仿佛和从前的一切做出了分割。
nbsp;nbsp;nbsp;nbsp;“好的。”阮鸢点头应下,“谢家如今尚未透露半点有关瑾公子的消息,但若谢家在圣主闭关后认回了瑾公子,这消息……我又该如何告知于您?”
nbsp;nbsp;nbsp;nbsp;池倾摇头:“他们认回谢衡瑾是早晚的事,知其内情者对此恐怕均有所预料,因此你也不必特意告知我。我只担心……在我闭关期间,谢家恐有大事发生。但那毕竟是修仙界第一世家,一向行事严谨、滴水不漏,若有内乱,等消息真的传出来,恐怕也木已成舟……”
nbsp;nbsp;nbsp;nbsp;阮鸢蹙起眉,神情越发肃然:“圣主的意思是,要在谢家内门安插眼线?”
nbsp;nbsp;nbsp;nbsp;“没错。而且必须是花别塔的人,我的人。”池倾直视向她,再次强调了一遍,“甚至与妖族圣都,都不要有牵扯。”
nbsp;nbsp;nbsp;nbsp;阮鸢心头一颤,彻底明白了池倾的意思……她犹记得烁炎在带着阮楠离开戈壁州之前对自己的嘱咐,当时池倾看似对烁炎的那些暗示毫不知情,今天看来,竟还是有几分在意的。
nbsp;nbsp;nbsp;nbsp;池倾可以为了妖族闭关数年,也可以做到完全放权地信任烁炎的任何安排,但这并不意味
nbsp;nbsp;nbsp;nbsp;着,她愿意自己被最信任的人蒙在鼓里,在闭关期间,完全闭耳塞听,不问别事。
nbsp;nbsp;nbsp;nbsp;“明白。”阮鸢郑重地答应下来,迟疑了片刻,还是同池倾道,“圣主,抱歉……妖王也曾让我将您与藏瑾之事尽数呈禀。我、我应了她。”
nbsp;nbsp;nbsp;nbsp;池倾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她拍了拍阮鸢的肩膀:“我知道姐姐在担忧什么,也知道你在忧虑什么。你们之所以如此在意我对藏瑾的态度,本身就是因为你们在乎我。”
nbsp;nbsp;nbsp;nbsp;池倾一边说着一边朝宫殿外的平台上走去。寒风如刀,夹杂着粗糙的雪粒拂面而来,瞬间便将她的外袍吹得翻卷起来。
nbsp;nbsp;nbsp;nbsp;“前路未知,待我闭关而出,或有沧海桑田之变,”池倾抬手束起被风吹乱的长发,朝阮鸢笑了笑,“或许那时十方海龙族早已灭族,或许谢家也……若那时我又晚了一步,也是命运使然。”
nbsp;nbsp;nbsp;nbsp;若当真又到了无能为力的那一步,她不希望自己再一次陷入当年失去藏瑾那样追悔莫及的愧疚之中。
nbsp;nbsp;nbsp;nbsp;但不论怎样,她得知道那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nbsp;nbsp;nbsp;nbsp;池倾叹了口气:“希望来得及。”
nbsp;nbsp;nbsp;nbsp;凛冬的大雪断断续续,好似没有尽头,整座孤云城都完全被大雪所掩盖。许多妖族都进入了冬眠,街上没有人扫雪,也少有人活动。花别塔亦是如此。
nbsp;nbsp;nbsp;nbsp;这座建造在险山之上的宫宇,远远望去,如同一棵被积雪覆满的松,过于静谧地伫立,从而显得更加险峻。
nbsp;nbsp;nbsp;nbsp;东至后的第二日,宫侍将池倾这些日子从各处深海采集回来的植物样本尽数送入了花房。池倾又废了些功夫,将其尽数搬入了花房深处的密室……当然,还有炼制长命花所需的材料。
nbsp;nbsp;nbsp;nbsp;花房结界收拢的瞬间,阮鸢望着池倾在那片花海中的身影,某个刹那,觉得这繁花似锦、四季如春的花室,也像是另一个坚固的牢笼。
nbsp;nbsp;nbsp;nbsp;像是把池倾关在了里面,也像是把他们关在了池倾的心门之外。
nbsp;nbsp;nbsp;nbsp;朗山抱着小煤球站在阮鸢身旁,朝着池倾用力地挥着手臂,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花海的那头。
nbsp;nbsp;nbsp;nbsp;阮鸢想,或许此后的许多年,她都要孤零零地守着这座宫宇了。
nbsp;nbsp;nbsp;nbsp;她转头,对朗山轻声道:“圣主闭关前,曾交代过一件事。这件事,非你不可。”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啪!”透明的多边形水晶被打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它异常坚固,即使受到这样大的撞击,却连一条裂隙都没有产生。
nbsp;nbsp;nbsp;nbsp;然而一个白衣的身影却踉跄着扑过去,仓皇将它拾起。
nbsp;nbsp;nbsp;nbsp;那白衣男子的双眼赫然是盲的,只以一条简单的绸缎覆目,他瞧不清水晶此刻的情形,只能惶然地将灵力送入其间查探。
nbsp;nbsp;nbsp;nbsp;一旁身着藏青道袍的男子脸上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却终是不忍,抬手将好友一把搀起,低低怒喝:“谢衡玉!你究竟在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没有理睬他,只是兀自捧着那水晶用灵力细细查探,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重新将水晶收入袖中,淡淡道:“唐呈,你试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