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不确定的感觉在心中聚集成摇摇欲坠的高楼,她最终还是将手贴上了树木粗粝的树干。妖力顺着树皮生长的纹路倾泻而下,温和地一点点渡回她的身体,池倾握着衣袖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到最后甚至直接扭过头,抬眼死死
nbsp;nbsp;nbsp;nbsp;盯着谢衡玉。
nbsp;nbsp;nbsp;nbsp;他的目光与她接触了一瞬,躲避般移开,然后又移回来看了她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甚至能让他看见眼底深处妖力波动时的微光。
nbsp;nbsp;nbsp;nbsp;“好了。”良久,池倾收回手,对谢衡玉小声道。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低头看向自己被她拉皱的袖摆,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一点妖力没有收回来……我能感觉到。”
nbsp;nbsp;nbsp;nbsp;“喔,”池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次紧了紧他的衣袖,像是试图在确定一些什么,“其实是我有些担心……”
nbsp;nbsp;nbsp;nbsp;“这是我答应了的事,”谢衡玉缓缓眨了眨眼,认认真真地看着池倾的眼睛,“我答应过的事情,未曾食言过。”
nbsp;nbsp;nbsp;nbsp;池倾怔了一霎,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总觉得谢衡玉这话说得实在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许多曾向他说过虚情假意的话来,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本紧拽着谢衡玉衣袖的手也逐渐松了开来。
nbsp;nbsp;nbsp;nbsp;“对不……”
nbsp;nbsp;nbsp;nbsp;这句道歉还未出口,谢衡玉却忽地扣住她的手,按着池倾的手背,直接将其压在了树干上。
nbsp;nbsp;nbsp;nbsp;树中仅存的一点妖力如涓涓细流返还池倾体内,那方才还稍显灼烫的热意,如今对于池倾而言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nbsp;nbsp;nbsp;nbsp;不知因何,她觉得谢衡玉按着她的掌心热得有些过分,难以忽视的温热地,几乎让她的肌肤都泛起酥麻的痒意。
nbsp;nbsp;nbsp;nbsp;“好了,都回来了。”片刻后,树中的妖力终于停止了流动,池倾转过头,望着谢衡玉神情淡漠的侧脸,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却并没有立刻松开她,只是按着她的手,看着她此刻被自己半圈在怀中的样子,微微低下头去,在她有些颤抖的目光中轻声道:“不要再同我道歉。”
nbsp;nbsp;nbsp;nbsp;“我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nbsp;nbsp;nbsp;nbsp;第90章第90章她从未见谢衡玉哭成这个样子……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按着池倾的五指逐渐施力,一点点攥着她纤细的指骨,极具压迫感地贴近。池倾感受到他炽热而急促的呼吸声落在她耳畔,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有些别扭地打了个寒颤。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自然而然将它理解为排斥,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身体却越发用力,将怀中的人一点点逼近树干。
nbsp;nbsp;nbsp;nbsp;池倾的身体背对着谢衡玉被抵在树上,粗糙的树皮隔着布料仍然蹭红了她的皮肤。她深吸了一口气,心底为眼下这不合时宜,又堪称混乱的姿势生出些羞恼之感,于是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拍了拍谢衡玉,试图唤回他的一些……理智。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皱眉盯着池倾,在手臂被她急促拍打的下一刻用力将其桎梏住,拉伸似地撑到了头顶。
nbsp;nbsp;nbsp;nbsp;“你知道我想听你说什么。”他声音微沉,调子比从前缓慢许多,透出些令人心惊的压迫感,“怎么现在……说不出口了?”
nbsp;nbsp;nbsp;nbsp;池倾张了张嘴,声音都打着颤:“我……谢衡玉……”
nbsp;nbsp;nbsp;nbsp;“我想听的那些话,你曾经哪一句没对我说过?现在不可以?”她看不见他神情痛苦的脸,只听见他声音中带了些凉凉的笑意,那调子很危险,令她联想到缠着树枝的蛇,嘶嘶吐信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她的身体因此更加僵硬,愧疚和不安如巨浪将她瞬间拍进刺骨的海水中。她的呼吸亦逐渐急促起来,因看不见谢衡玉的表情而点滴累积的惊慌,使她挣扎的动作更大了一些。
nbsp;nbsp;nbsp;nbsp;池倾试图转头去瞧他,然而视线不过刚扫到谢衡玉的小半张脸,忽然脖颈微紧,却是被男人抓着后颈,将她的脸重新别开。
nbsp;nbsp;nbsp;nbsp;池倾:……
nbsp;nbsp;nbsp;nbsp;她忽然间不动了,像是泄了气一般,被他老老实实地按在身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死寂,分明是暧昧的动作,却有种锋芒相对后的疲惫。
nbsp;nbsp;nbsp;nbsp;良久,谢衡玉低声道:“怎么不挣扎了?”
nbsp;nbsp;nbsp;nbsp;池倾的脸颊被树皮压出了红印,此刻已经微微有些发烫,不需要对镜,她已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是多么狼狈,可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垂着眼,乖得像是剪了利爪的猫。
nbsp;nbsp;nbsp;nbsp;“我刚刚……看到你哭了。”片刻的沉默后,她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松手,我替你擦擦。”
nbsp;nbsp;nbsp;nbsp;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近乎崩溃的吸气声,紧接着,池倾感到原本被施加在自己手腕、后颈和腰际的压力尽数被松开。
nbsp;nbsp;nbsp;nbsp;她撑着树干回身,对上谢衡玉颤抖泛红的灰眸——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中失控地坠落下来,像是某类支离破碎的宝石,叫人瞧出一种无可挽回的遗憾来。
nbsp;nbsp;nbsp;nbsp;即便有方才惊鸿一瞥的心理预期,但池倾在正眼看清谢衡玉面容的瞬间,还是愕然地呆在了原地。她方才抬起的手有些好笑地悬在半空,像是完全石化了一样地与他四目相对。
nbsp;nbsp;nbsp;nbsp;她从未见谢衡玉哭成这个样子,那双眼像是暴风雨前宁静而灰暗的海面,曾经情谊缱绻时流动的光早就不知散去何处。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毫无情绪地落在她身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缓缓从里面淌落,没有委屈,更没有愤怒,只是停不下来似地,看着她哭。
nbsp;nbsp;nbsp;nbsp;池倾吓坏了,是切切实实被谢衡玉这样子吓到。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挖出来剁了个稀烂,而她只能眼睁睁地,无可奈何地看着,却生不出一点阻拦的力气。正如此时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哭着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两人对视不知过去多久,池倾才如梦初醒地抬手触碰他的脸颊,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却被他躲开了。
nbsp;nbsp;nbsp;nbsp;“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眨了眨眼,最后两滴泪水顺着那消瘦的面颊滚落,晶莹一闪,最后消失不见,“之前你给我的那两个选项,此刻你有答案吗?”
nbsp;nbsp;nbsp;nbsp;池倾攥起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此只能沉默。
nbsp;nbsp;nbsp;nbsp;从前,她是仗着谢衡玉欠着她赠花的恩情,硬将他留在花别塔,胁迫他做出了种种抉择。可事到如今,他对她有多少救命之恩,她又对他有多少伤害欺骗,这种种情谊加加减减,早就不是池倾可以算得明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