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涩然,谢衡玉听在耳中,心头又有些灼痛,却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最终他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冷淡得有些刻意。
nbsp;nbsp;nbsp;nbsp;这一路上他们都没再说话。橙子凉糕确实有些解酒的作用,可也只有一点儿。夜色本就晚了,谢衡玉的步子很稳,池倾挪了挪身子,趴到他背上不那么硌人的地方,很快就迷糊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戈壁州的夜晚,星星看起来比在修仙界时明亮很多,可纵然是夏夜,那漫天银白的星光依旧散着些微的凉意。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刻意回避着地上两个人重合到密不可分的影子,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墨色发丝因此垂散下来,轻轻晃蹭到池倾的鼻尖。
nbsp;nbsp;nbsp;nbsp;她轻声细气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有些烦躁地动了动脑袋,最终将脸颊紧紧贴上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在谢衡玉的耳边,他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低下头,空出一只手,将缠着池倾作乱的那缕发丝一点点切断拨开。
nbsp;nbsp;nbsp;nbsp;离开乱石镇最繁华的街市,脚下的土地重又变为了粗粝的沙石。沉重的脚步碾过去时,砾石沙尘摩擦,会发出破碎般的杂响,仿佛他一步步踩坏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
nbsp;nbsp;nbsp;nbsp;可是星光在谢衡玉身后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稳稳地走,那影子也安安稳稳地相依,并不曾被哪一步破坏。
nbsp;nbsp;nbsp;nbsp;谢衡玉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倒影,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唉……”
nbsp;nbsp;nbsp;nbsp;花别塔,池倾清醒睁眼的刹那,正好听到身边人垂头丧气的一声叹息。
nbsp;nbsp;nbsp;nbsp;她眨了眨眼,侧头朝一旁望去,哑声道:“阿鸢……”
nbsp;nbsp;nbsp;nbsp;阮鸢本坐在池倾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她打着扇子,听她这样一声,立刻端来一旁早已备好的金银花茶递到池倾面前。
nbsp;nbsp;nbsp;nbsp;池倾一边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一边四处打量着空荡荡的寝间。
nbsp;nbsp;nbsp;nbsp;“我睡了多
nbsp;nbsp;nbsp;nbsp;久?我是怎么回来的?谢衡玉呢?”
nbsp;nbsp;nbsp;nbsp;“圣主想问您睡了多久,如何回来,谢公子何在吧?”
nbsp;nbsp;nbsp;nbsp;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话音落定的同时彼此对视一眼,阮鸢无奈地摇了摇头:“圣主醉了三天。”
nbsp;nbsp;nbsp;nbsp;池倾扬起眉,脸上露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什么?”
nbsp;nbsp;nbsp;nbsp;阮鸢道:“谢公子送您回来之后,就回医林了,这些天也都没有出来过。”
nbsp;nbsp;nbsp;nbsp;她顿了顿,用一种迟疑的语气道:“所以这三天里,谢公子都没有来看过您。”
nbsp;nbsp;nbsp;nbsp;池倾的神情从不可置信,逐渐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最后,她仿佛是石化般木讷地在床上僵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盖住脸,瓮声瓮气地道:“阮鸢,我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nbsp;nbsp;nbsp;nbsp;阮鸢在池倾昏睡的这三日中,自然已将流觞集发生的事探查了个明白。可毕竟谢衡玉送池倾回来时并没有与她多解释什么,因此阮鸢此刻也完全没料到池倾喝了个烂醉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nbsp;nbsp;nbsp;nbsp;她满眼疑惑地看了池倾一眼,随后意识到这个眼神或许有些不客气,立刻管理了一下表情,柔声道:“那您……有做什么吗?”
nbsp;nbsp;nbsp;nbsp;池倾道:“我赢了一坛酒给他。”
nbsp;nbsp;nbsp;nbsp;阮鸢神情复杂地勉强点了点头,鼓励道:“我知道那坛酒……只是,您难道不曾问过谢公子要用那酒做什么吗?”
nbsp;nbsp;nbsp;nbsp;“他要那酒做什么……”这是个好问题,池倾想,她也想知道答案,可是……
nbsp;nbsp;nbsp;nbsp;“这我也没来得及问。”池倾老老实实地回答。
nbsp;nbsp;nbsp;nbsp;阮鸢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地把她从榻上拖了起来。她咬着牙,露出一脸想要一雪前耻的神情,重新将池倾按坐在了铜镜前。
nbsp;nbsp;nbsp;nbsp;“一定是圣主之前用了幻术,谢公子没有立刻认出来您,才耽搁了那么长时间。”阮鸢撩起池倾的一缕发丝,用力攥了攥拳,“没关系,这次我一定将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您再去跟谢公子好好谈谈,势必得将他迷得神魂颠……”
nbsp;nbsp;nbsp;nbsp;“阿鸢。”池倾伸手将自己落在阮鸢掌中的那缕发丝勾了回来,“我与谢衡玉之间,是有一些矛盾,而且那是……很难说开的事。”
nbsp;nbsp;nbsp;nbsp;她取过梳子简单地顺了顺长发,取过一条发带随意束起,见镜中的自己没有起床时那样凌乱狼狈,才微微松了口气。
nbsp;nbsp;nbsp;nbsp;“总而言之,我与他之间,是我做错了一些事。”池倾托着脸,视线有些犹疑,“醉酒的时候,我还能趁着酒劲放松些,如今清醒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nbsp;nbsp;nbsp;nbsp;“做错了什么事?”阮鸢很少见到池倾这样思前想后的模样,眼底流露出几分忧色,“如果做错了的话,道歉就是了。何况……我看谢公子送您回来时的样子,虽比从前冷淡了许多,但并不是对您毫无感情的啊。”
nbsp;nbsp;nbsp;nbsp;池倾摇了摇头:“可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也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他未必会原谅我,即使原谅了……”
nbsp;nbsp;nbsp;nbsp;她说着说着,突然间顿住,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用力攥住了脖子上挂着的储物链——这一场大醉之后,她回到戈壁州竟已有四天了,可是在这段时间里,她竟然将银叶谷主给她的留影石完全搁置一旁。
nbsp;nbsp;nbsp;nbsp;若说最开始是在回避真相,见到谢衡玉之后,她却是当真完完全全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nbsp;nbsp;nbsp;nbsp;池倾脸上闪过一丝空白,那关于银叶谷主和藏瑾之间的猜测又一次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nbsp;nbsp;nbsp;nbsp;是啊,她和谢衡玉之事,本就不是他原谅了她,就可以恢复如初的了。
nbsp;nbsp;nbsp;nbsp;“算了,阿鸢你走吧,让我再睡一会儿。”池倾越想思绪越乱,抬手将刚刚系上的发带重新解开,起身又往床榻边走,“反正我先不去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