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道自己会走到何处,仿佛天生就有要去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她在天都飘了许久,月落日升又月落,她终于飘到了一处远离天都的……荒山。
nbsp;nbsp;nbsp;nbsp;她绕着山转了几转,上山又下山,终于在山脚的一条小涧边发现了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nbsp;nbsp;nbsp;nbsp;她低头盯着他看了许久,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他的脸。
nbsp;nbsp;nbsp;nbsp;那是年幼的藏瑾,小小的孩子,走路都困难的年纪,面色早已死白发灰,被魔族残害,随意地丢在荒山。
nbsp;nbsp;nbsp;nbsp;谢家派了很多人,没人找到他。
nbsp;nbsp;nbsp;nbsp;池倾突然明白,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游魂。
nbsp;nbsp;nbsp;nbsp;她想,她或许是藏瑾双魂之中幸存的那一个,千里迢迢找到了他死透了的尸身,如今,终于是重新回到他身体里的时候了。
nbsp;nbsp;nbsp;nbsp;第143章第143章是谢衡瑾,选择了谢衡玉。……
nbsp;nbsp;nbsp;nbsp;许是因她如今身为藏瑾残魂的缘故,池倾感觉自己比平常木讷许多。可当脑海中甫一浮现“回到藏瑾体内”的想法后,她便立刻感到全身都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拉扯着,往藏瑾的尸身之处而去。
nbsp;nbsp;nbsp;nbsp;须臾之间,视角迅速切换,这次池倾几乎是如同悬浮在高空的寒风,在修仙界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徘徊往返。
nbsp;nbsp;nbsp;nbsp;她的意识是模糊的,来回之间没有任何方向,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飘往何处。
nbsp;nbsp;nbsp;nbsp;比起妖族而言,修仙界的疆域算不上广袤,可良田富庶,百姓安居。她以俯视的姿态,将目光投向地面一处处房屋宅院,那里面的人在她眼中仿佛蝼蚁般渺小的黑点,她扫了一眼,迅速将视线移开,又随风往更远的地方而去。
nbsp;nbsp;nbsp;nbsp;时间流逝飞快,池倾不知究竟过去多久。直至修仙界由南至北都被她走遍,当她再一次随风飘回北方时,已是春和景明的季节。
nbsp;nbsp;nbsp;nbsp;这一次,她不再随风徘徊,而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一处奇高的楼阁之上。那楼阁立于某处险山峰顶,飞檐直刺云间,似有夺日之势,她从最顶层的窗棂而入,透明地、安静地站在空荡的房间里,与一位盘腿端坐于蒲团之上的白发老者对面而立。
nbsp;nbsp;nbsp;nbsp;白发老者并没有发觉她,而她也并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此刻的她,是一团无意识的游魂,几乎连本能都完全丧失。
nbsp;nbsp;nbsp;nbsp;忽然阁楼之外传来清脆的铃响,白发老者睁开如鹰隼般凌厉的双眸,目光直射窗外——他瞧见一道剑气正来回撞击着檐下的铜铃。
nbsp;nbsp;nbsp;nbsp;老者的目光很平静,仿佛对那剑气的到来早有预料。
nbsp;nbsp;nbsp;nbsp;他一摆手,阁楼周遭的阵法骤然开解,不久之后,有沉稳的脚步声踩着坚实的楼梯拾级而上。
nbsp;nbsp;nbsp;nbsp;“家主还是来了。”老者缓声道。
nbsp;nbsp;nbsp;nbsp;谢渭停下脚步,抬手对老者作揖。对于修士而言,彼时的谢渭正值壮年,可他两鬓却已生华发,苍白难掩,更不宜尽除,只好整整齐齐得束起,显得格外刺眼。
nbsp;nbsp;nbsp;nbsp;真奇怪啊,他的面容分明并不苍老,甚至称得上英俊,但整个人的气质,却让人轻而易举地想起,他是一个痛失幼子,也正逐渐老去的父亲。
nbsp;nbsp;nbsp;nbsp;谢渭深拜起身后,才对老者毕恭毕敬地开口:“阁老,请为我卜卦,我想知道,谢家来日之颓势,还有何人可止。”
nbsp;nbsp;nbsp;nbsp;老者沉默了片刻:“家主,这些日子,虽你并未第一时间找我,我却已为谢家,为天都,为修仙界,日日起卦。”
nbsp;nbsp;nbsp;nbsp;他抬起手,袖底竟盖着数块碎裂的龟甲,阁老摇了摇头:“双魂双命之人,世所罕见。纵然谢家受天命庇佑,危难之年总有双魂双命之人降生,可朝朝劫难,却也因此而起。”
nbsp;nbsp;nbsp;nbsp;他抬眼望向谢渭:“当年我算到小公子恐有如此大劫,早早行下逆天之举,告诫家主与夫人应对之策——小公子应早断情根,苦心向道……唉,却不成想……”
nbsp;nbsp;nbsp;nbsp;阁老长叹一声,抬手将膝上龟甲一片片收入储物袋,随后道:“家主,此卦,并非我不愿为您占卜。只是放眼前路,如入迷瘴,当下,无果。”
nbsp;nbsp;nbsp;nbsp;言毕,长空大风忽起,自窗外呼啸而入,池倾如枯叶轻盈,倏然被吹向高空。
nbsp;nbsp;nbsp;nbsp;她随风一直飘一直飘,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处清幽的小院,那院子上空笼罩着无形的阴云,浓重的,仿佛永生无法散去。
nbsp;nbsp;nbsp;nbsp;她垂眸望去,瞧见院内坐着一位身着麻衣素服,不施粉黛的清瘦女子。那女子的脸色如纸苍白,面无表情地望着一架小小的秋千,伸手一下下推着那秋千椅,泪水无声地爬满了她的脸庞。
nbsp;nbsp;nbsp;nbsp;池倾看着看着,忽然想,我认识她,我要留在这儿。
nbsp;nbsp;nbsp;nbsp;视角再一次切换,这一次,池倾眼前依旧是那个女人。只是中间不知过去了几年的时间,那张原本如芙蓉般清丽娇柔的面庞,此刻已经憔悴到几乎脱相。
nbsp;nbsp;nbsp;nbsp;女人躺在床上,月光照在她的床边,她静静盯着那落有微光的地面,无声地,依旧在哭泣。
nbsp;nbsp;nbsp;nbsp;池倾看着她,心里难过而绝望,她顺着月光离开了院子,开启了一场不算远途的冒险。
nbsp;nbsp;nbsp;nbsp;她仿佛不受阵法的控制,轻易便穿过谢家的内门,过山门,渡大湖,闯过一处处气势凌厉的剑阁与武场,心神激荡。
nbsp;nbsp;nbsp;nbsp;这一次,她与之前在阁老身旁时不一样,她仿佛被养好了一些,不再是完全无知的魂魄。她心里会难过,会痛苦,也会在注视着那些冰冷的刀剑时心神俱颤。
nbsp;nbsp;nbsp;nbsp;她甚至有了渴
nbsp;nbsp;nbsp;nbsp;望,想去摸一摸那剑锋与刀鞘,像用他们斩开一些什么,或许是心中的迷障。
nbsp;nbsp;nbsp;nbsp;然而她做不到,她只是一抹残魂,很弱小,随时可能消散。哪怕有了喜怒哀乐和欲望,她依旧只是无形的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