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即便是看见了如今这样、他从未见过的赫连尘。
nbsp;nbsp;nbsp;nbsp;原本为诓骗叛贼而营造的幻境随着四个领主的倒下逐渐开始坍塌，露出其原本的样貌——
nbsp;nbsp;nbsp;nbsp;苍山负雪，千里冰封，朦胧的雪雾中看不见世界的边际，黑白灰三色的苍凉天地之间，唯一的暖色却来自已死之人的鲜血。
nbsp;nbsp;nbsp;nbsp;赫连尘站在一片血污中，漫天飞雪。
nbsp;nbsp;nbsp;nbsp;而苏尧立于一座亭子里，不惹尘埃。
nbsp;nbsp;nbsp;nbsp;挥剑一甩，锃亮的剑身上沾染的污血便被尽数甩落地上，而后赫连尘收起剑，转身要朝苏尧这边走来。
nbsp;nbsp;nbsp;nbsp;苏尧一惊，鬼使神差地，他又将那条丝带系在了眼上。感受着赫连尘的逐渐靠近，他轻轻唤了句：
nbsp;nbsp;nbsp;nbsp;“师尊？”
nbsp;nbsp;nbsp;nbsp;赫连尘早不似执剑时的冷峻神色，面上是一片近乎宠溺的温柔。
nbsp;nbsp;nbsp;nbsp;“师尊，我能把丝带取下来了吗？”
nbsp;nbsp;nbsp;nbsp;苏尧不知道赫连尘有没有回应他，带着这条丝带，他看不见更听不到，只觉着有一只手像是无意间碰到那般抚过他的侧脸，在眼睛上那条黑色的绸带上停留一瞬，又向下，加重一些力道，擦去他脸上溅到的一点血。
nbsp;nbsp;nbsp;nbsp;“好了，解开吧。”赫连尘道，可说完才想起来——
nbsp;nbsp;nbsp;nbsp;苏尧的听觉被他也一并屏蔽了。
nbsp;nbsp;nbsp;nbsp;是了，他听不见，他看不见。
nbsp;nbsp;nbsp;nbsp;无论他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赫连尘觉着，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一直绷紧的东西不堪重负地断开了。
nbsp;nbsp;nbsp;nbsp;亭外风雪漫天，亭内炉火哔剥。苏尧披着一件厚实的狐裘站在赫连尘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脸围在一圈雪白的毛领里，仰起头，隔着一条黑色的丝带歪头等着他。听不见师尊的吩咐，苏尧也就乖巧地安静立着，即便不摘下丝带，赫连尘也能想象得出其下遮盖的那双毫不设防的明亮双眼。
nbsp;nbsp;nbsp;nbsp;黑色很衬他，赫连尘凝望着眼前人，痴痴地想。
nbsp;nbsp;nbsp;nbsp;而后又想起合欢宗主那身艳丽的红，他止不住又想，或许用红色的……也好看。
nbsp;nbsp;nbsp;nbsp;“师尊？还不行吗？”一直等不到赫连尘的回应，苏尧有些焦躁攥紧了身侧的衣袖。
nbsp;nbsp;nbsp;nbsp;但赫连尘没有出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尧红润的、近在咫尺的、随着话语而翕动的双唇，像在看一块已经觊觎已久的、柔软的、却始终不敢品尝的蜜糖。
nbsp;nbsp;nbsp;nbsp;他听不见。
nbsp;nbsp;nbsp;nbsp;他看不见。
nbsp;nbsp;nbsp;nbsp;他的小徒弟，很乖很乖……
nbsp;nbsp;nbsp;nbsp;赫连尘向前迈出半步，缓慢地俯下身去，又伸出手抚上苏尧的侧脸，将呼吸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nbsp;nbsp;nbsp;nbsp;动作极轻极缓，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师尊？”掌心之下，他的小徒弟似乎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小尧……”赫连尘像是被这声“师尊”唤回些理智，顿了顿又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小尧不乖。”
nbsp;nbsp;nbsp;nbsp;苏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温热的吐息裹挟着熟悉的体香越来越近，近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距离，仿佛只要他稍动一下，就能触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真要命。
nbsp;nbsp;nbsp;nbsp;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了。
nbsp;nbsp;nbsp;nbsp;但温热的体温却在须臾后远离，苏尧只觉得自己眼睛上的丝带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一下，而后经手一勾，将这隔绝他视觉与听觉的东西取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睁开眼，苏尧便撞进了赫连尘近在咫尺的一双眼中。
nbsp;nbsp;nbsp;nbsp;因为离的很近，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赫连尘眼底压抑的、炽热的欲望。
nbsp;nbsp;nbsp;nbsp;“小尧。”赫连尘就着这个距离叫了他的名字。
nbsp;nbsp;nbsp;nbsp;苏尧猛地一凛：“怎、怎么了？”
nbsp;nbsp;nbsp;nbsp;“没事，就是听鬼城那个领主跑了，要不要师尊追回来？”
nbsp;nbsp;nbsp;nbsp;“啊……”话题一下子拐到正事上，苏尧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反倒是赫连尘勾起唇角，一双眸子里盛满笑意，好像方才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情感全是苏尧的错觉。
nbsp;nbsp;nbsp;nbsp;“追，当然要追，不过，师尊你别直接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