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生辰面……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挑了一筷子面条。
nbsp;nbsp;nbsp;nbsp;那味道寡淡极了,当真是地地道道的清汤面。
nbsp;nbsp;nbsp;nbsp;宫里的面条,不是以炖煮五六个时辰的高汤为底,就是拿肉糜鱼糜制成面条状,更有心巧的御厨将肉汤鲜汁连带着春笋火腿丝一同灌进面条中间做夹心,一口下去春意盎然……冯妙瑜又挑了一大筷子面条吃下去。
nbsp;nbsp;nbsp;nbsp;胃里又酸又辣,可这分明是碗淡的不能再淡的清汤面。
nbsp;nbsp;nbsp;nbsp;谢随听见她轻轻地抽了几下鼻子,以为她是娇气,金枝玉叶受不了这种粗茶淡饭,就在心底冷冷地笑了两声。
nbsp;nbsp;nbsp;nbsp;“公主若吃不惯,没有必要勉强自己的。”谢随道。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有心事,一时间也没听出来他话语里的轻蔑,片刻后小声问道:“谢公子以往都是怎么过生辰的?也会吃生辰面吗?”
nbsp;nbsp;nbsp;nbsp;“过生辰想来应该都差不多吧,”谢随想了想,道:“无非是生辰面,许愿,收发贺礼之类的,从早上一直吵闹到晚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母亲做的面条的味道又……要说唯一的好处,大抵只有生辰那日,祖父格外宽容,不会检查我们的功课。”
nbsp;nbsp;nbsp;nbsp;沉默许久,冯妙瑜轻轻咕囔了句,“可从来没有人想起来过我的生辰。更没有人会为我做一碗生辰面。”
nbsp;nbsp;nbsp;nbsp;“谢公子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很讨厌吗?”
nbsp;nbsp;nbsp;nbsp;她说话的声音低低的,谢随只听到了后面的半句话。
nbsp;nbsp;nbsp;nbsp;“公主何必妄自菲薄。”
nbsp;nbsp;nbsp;nbsp;谢随平静道:“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他们如何看您并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您心里如何评判他们。”
nbsp;nbsp;nbsp;nbsp;“谢公子也想要权势吗?”
nbsp;nbsp;nbsp;nbsp;“只怕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拒绝这两个字的诱惑。”谢随看着冯妙瑜,坦然道:“公主难道不想要吗?”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浅淡的眼瞳倒映着铅灰的碧落,琉璃一般。
nbsp;nbsp;nbsp;nbsp;“如果我说不想要,谢公子你会相信吗?”
nbsp;nbsp;nbsp;nbsp;父皇不疼,母妃不爱,一个一无所有的公主,却又不甘受人操控,不愿木偶一样被家族塞进血红的嫁衣里,最后化作一滩泣血带恨的长诗,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nbsp;nbsp;nbsp;nbsp;其实无关想与不想,她只是需要权势。
nbsp;nbsp;nbsp;nbsp;仅此而已。
nbsp;nbsp;nbsp;nbsp;山野间亮起了一弯星星点点的光亮,也许是来寻找两人下落的侍卫手中的风灯。
nbsp;nbsp;nbsp;nbsp;带着暖意的光亮,冯妙瑜又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在城楼上俯瞰盛京夜景时的情景。大地灯火,游人如织,远远飘来饭菜的香气,万家灯火画卷般在她脚下展开,可城墙高楼上的风冷极了。
nbsp;nbsp;nbsp;nbsp;那个时候她还需要踮着脚才能够到城墙下的景色,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在想,那样暖的灯火,为何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nbsp;nbsp;nbsp;nbsp;她想要一个家。
nbsp;nbsp;nbsp;nbsp;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与委蛇,只是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
nbsp;nbsp;nbsp;nbsp;就像话本子里描绘的那样。
nbsp;nbsp;nbsp;nbsp;只是生在天家,这样的想法也许注定是奢望。
nbsp;nbsp;nbsp;nbsp;冯妙瑜和张氏浅浅提过一次,被张氏冷冷笑话了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后,她就再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了。
nbsp;nbsp;nbsp;nbsp;“既然公主这样说,那我自然是相信的。”谢随只是微笑道。
nbsp;nbsp;nbsp;nbsp;他当然是不信的。
nbsp;nbsp;nbsp;nbsp;那种醒掌天下权的滋味,如陈年美酒般叫人欲罢不能,正因为曾经失去过,从云端跌落到尘埃里被人狠狠的践踏过,所以才比任何人更加格外渴望重新回到云端。
nbsp;nbsp;nbsp;nbsp;院子外面,响起了不耐烦的敲门声。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