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眉眼震颤，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个血色记忆的夜晚。
年幼的皇六子被兄弟暗算，浑浑噩噩从太极殿中醒来。
太极殿中央，九枝连盏灯将金砖地照得煌煌如昼，皇六子怯怯伸手拨弄了一下鎏金浑天仪，青铜球体转动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伴随着那吱呀声，还有破门而入的大皇子以及这辈子萦绕在皇六子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句。
“庶子岂配观星。”
话落，太极殿内金丝帷幔突然被风吹得狂舞，九枝连盏灯霎时熄灭。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司天监监正跪地疾呼。
“荧惑守心，紫薇暗淡。”
那一晚，已经睡下的先帝被唤醒。
那一晚，先帝抬脚踹翻了浑天仪，也踹翻了跪在地上的皇六子。
那一晚，波斯绒毯上犁出的那道狰狞裂痕，如同皇六子被打破的额头。
那一晚，丝帛被冷汗浸透，顺妃血溅丹墀，为皇六子以命换命。
那一晚，皇六子周麟被赶出京城，赶去了极寒北疆。
“皇上，皇上。”
国公爷的呼喊令皇上回过神来。
皇上背手而立，看向殿中央安奉的先帝画像，一字一句道。
“上应天命，下从民心，便能为朕佐证。”
父皇，你看到了吗？朕的臣民，一个小小的乡间女医都说朕，君临天下，乃是应天受命。
什么狗屁的嫡庶之分，只要实力超然，顺应民心，就是天命所归。
多年阴霾，在此刻破光而出，皇帝龙心大悦。
“来人，从朕私库中挑些好东西给苏蝉衣送去，按郡主份量。”
“楚承玄慧眼识珠，为朕解惑，擢升怀化司戈。”
“是。”
李中官躬身应道。
能得到皇上私库里的赏赐，还是按郡主份量，还是赏赐给一位乡间女医，这番赏赐当真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