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胆头少年的情绪比来时还要低落：“我净化了一点点，只是不至于将它祓除的程度……就算它能借此通过神社结界回家，也撑不了多久吧。”
日头西沉，已经过了神社营业的时间点，他们再心有不甘也只能离开。
当晚一行人住在奈良当地的传统民宿里，夜色中能远远眺望到建有春日大社的春日山。
泡完温泉后，虎杖戳了戳兴致不高的海胆：“明天去那边看看吗，伏黑？”
躺在榻榻米上的黑发少年翻滚一圈，把头埋在松软的抱枕里，他感受到自己送出的影子花环在几分钟前彻底消散了：“……不必了。”
“诶？”
“虎杖、麻烦你告诉大家一声——我要开始调伏了。”
圆鹿是调伏过程最轻松的十影法式神。
站在足有两层楼高的影子鹿面前，伏黑惠伸出手，他的眼底有不忍，也有欣慰，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少年踮起脚尖，试图打理已经被野草和藤蔓缠上的花环，喷吐着幽幽凉气的四眼巨鹿竟然也温吞地趴下身，任他施为。
骨质的脸上，它的四只鹿眼已经恢复了澄明，看起来湿漉漉的。
黑发少年还在捧着过于巨大的鹿头喃喃：“见到想见到的对象了吗？”
巨鹿哟哟叫了两声以示肯定，它的声音有些空灵，又俯下身去蹭少年试探着伸出的手道谢。
“还有什么别的遗憾吗？”
它摇了摇头，抖落草叶花冠中不合时节的、最饱满的一串紫藤花——那是春日大社最具代表性的花——放在柔软的海胆刺里。
心愿已了，它已经趁着最后的机会和此世的家人告别。
从始至终都不曾有打架的意图，气势汹汹的巨型鹿就这样自行消散在半空中，化作袅袅黑色咒力。
再一次观摩调伏流程的虎杖挠挠后脑勺。
调伏仪式也有这么温馨的一幕吗？不该是
打上一架让式神心悦臣服，甚至打到其直接换个新版本吗？
上次伏黑调伏脱兔的过程就跟打地鼠一样，哪怕只有小小一只，也搅得整个伏黑宅都乱作一团。
不过，那只鹿先生最终得偿所愿，实在是太好了——！
十几分钟后，伏黑惠并起右手四指，指尖微微拢起，组成头和吻部，舒展的左手搭接在右手大拇指上，构成昂扬的尖角。
这是禅院家典籍中记载的手影。
月色流淌而下，拂过他的手，被按在地面之下的影子汹涌鼓动着又被什么按下，有某种生灵自影子中孕育又悄然脱胎而出——
那是一只灵动的，带着斑点的褐色小鹿。
已经全无记忆的幼鹿脚下还飞溅着影子的墨点，它环视一圈，没怎么迟疑就亲亲热热地凑到伏黑惠跟前，轻柔地蹭主人裤腿。
虎杖悠仁自以为很小声地用气音吐槽，手止不住比划：“哇……原来这就是圆鹿……我还以为会像小鹿斑比那种……”
耳力很好的伏黑哥额角蹦出十字路口，他绝对、绝对听到了不止一道破功的笑声。
黑发少年深沉地拍了拍还处于兴奋状态的新晋式神。
“圆鹿，咬他！”
不明所以的圆鹿晃悠着脑袋应和自己的主人，矫健的四肢几乎弹射出去，鹿角上挂着的白紫色花冠随风而动。
调节气氛小能手·虎杖悠仁浮夸地抱怨一声，拔腿狂奔。
“不是吧？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