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夜牙齿咯咯咯地打着颤,不住往楼照林的怀里钻,嗓音抖动地说:“不知道,可能是受了刺激,然后自主神经失调了。”
抑郁症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躯体反应,就算有人把自己冻死了,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楼照林赶紧爬起来打开了空调,直接把温度调到最高,然后重新钻到被子里,把连星夜紧紧扣在怀里。楼照林心想,要是有电热毯就好了,但是带不进医院来。
现在天气的温度已经快变成夏天了,开暖气时再不是一件让人好受的事,有的人甚至已经从仓库里掏出了电扇。半小时后,整个屋子已经像桑拿房一样火热了,楼照林汗都渗了出来,连星夜却依然冻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块腊肉。
连星夜脖子缩成了一个蜗牛,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打着哆嗦说:“不行,自主神经失调是由内而外的寒冷,不是靠外界就能暖和的。”
楼照林急得头上疯狂冒汗,恨不得在床上团团转,想了想,忽然坐起身,一口气把自己的上衣和裤子都脱了,连短裤都不穿,然后红着脸重新钻进了被子。
连星夜感到一双强健有力的双臂像藤蔓一样紧紧箍住了他的身体,紧接着,一对劲瘦火热的大腿也用力夹紧了他,连星夜的脸完全和楼照林炽热的胸口贴合了,耳畔楼照林的心跳重得像是要砸穿连星夜的耳膜,连星夜整个人都被楼照林像火炉一样滚烫的健壮身躯包裹住了,他又觉得楼照林像一床被太阳烤得热乎乎的棉被,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躺在里面一辈子安眠。
楼照林不断顺着连星夜的手背,呼吸急促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连星夜的嗓子在楼照林怀中有些闷:“稍微好一点,不过还是好冷。”
楼照林绞尽脑汁道:“如果害羞的话,会好一点吗?害羞会产生多巴胺吧。”
“不知道,我不怎么害羞。”
“那我们亲一亲吧,说不定亲了嘴,就热乎起来了呢?”楼照林说着,双手在黑暗里摸索到连星夜的嘴唇,然后尽量对准地吻了上去。
他们从一开始就吻得很热烈,楼照林的体温几乎在一瞬间又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温度。他宽大的手掌用力扣紧了连星夜的后脑勺,一边缓慢地用五指揉搓连星夜的头皮,一边不住地侧头辗转,追随着连星夜的气息,放任自己性感低沉的气音从交缠的齿缝里溢出来。
连星夜从头皮沿着脊椎一路麻到尾椎骨,浑身的骨头都被楼照林哼哼软了,整个人都像化开了似的,被楼照林健康而高大的身躯牢牢压制在床上,连一丝一毫都无法挣动。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流泻出的轻吟同样深深刺激着楼照林。
两个人很快都像喝醉了酒一样,眸子里晕染了一片朦胧的醺醉。寂静的夜里充斥着令人面红心跳的亲吻声,让人难以入眠。
连星夜被楼照林抱着亲了一会儿,感觉到楼照林越来越不对劲,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他摸到自己的胸口,解开了一个扣子,咬着楼照林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我应该也把衣服脱掉,否则害羞不起来。”
楼照林的鼻音一下子变得更为粗重,把手伸到被子里,掰过连星夜的腿,摸摸索索地脱掉了连星夜的裤子。
这回两个人彻底赤诚相待了。
“我们已经亲了太多次嘴了,我已经不会害羞了,”连星夜吐息之间,炽热的鼻息全部喷洒在楼照林的唇瓣上,在楼照林被咬得水光淋漓的嘴唇上激起一片麻痒,“所以……”
楼照林用牙齿刮了一下发痒的嘴唇,一边蹭着连星夜的唇,气息紊乱地重复道:“所以?”
连星夜到现在还没出汗,身上却沾了一点楼照林的汗,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沾染上了楼照林的气味,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的皮肤都泛起了薄红,他暗示般地捏捏楼照林的后脖颈,轻轻歪着头说:“或许可以试试亲亲别的地方?”
楼照林倒吸了一口气,随即顶着满头蒸腾的热气,松开了连星夜的嘴唇,一路吻了下去。
第50章破窗为死亡举办一场最绚烂的葬礼。……
医院里并不禁止患者们互相交流,有些患者们彼此熟悉了,甚至会互相串门,只是连星夜之前一直躺着不能动,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间外出过门。如今他能下床行走了,楼照林主动询问他要不要到院子里去转转。连星夜看了一眼窗外晴朗的天空,莫名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燕仙子的时候,想了想,没有拒绝。
春的使者带来了生的希望,但却没有在离开的时候,把死亡一起带走。连星夜接受正式治疗的日子,四舍五入一下也快半年了。
这半年期间,连星夜曾由中度转重度,又由重度转中度,曾仿佛看到过希望,又迎来过更多的绝望,吃过多少粒米,就想过多少次去死。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看得到头,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原点,连星夜已经不知道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循环,他想,既然抑郁症是一种医学上的疾病,那么为什么抑郁症患者的自杀不能算作是一种自然病死呢?
“你还是不想去做MECT吗?”楼照林牵着连星夜的手,一路走得很慢。
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并肩一起走路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以前放学的时候,不过楼照林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的连星夜看似轻松惬意,其实都是装的。
楼照林下去后又查了一点资料,他不着痕迹地劝道:“我听说做这个的,每个人忘掉的东西不一样,有的人专门忘课本知识,有的人专门忘情感类的,要是能借这个机会,把自己讨厌的人都忘掉,感觉还挺不错的。”
连星夜停下脚步,捡起了一块地上的石头,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你难道就不怕,我做了MECT之后,连你也忘记了吗?”
“正好我还嫌之前没发挥好呢,要是你真把我忘了,我就重新追你一遍呗,”楼照林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纸巾,撕了一片出来,自然地抓过连星夜的手,擦拭干净,顺势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望着他笑了笑,“而且,我还保存着你说爱我的证据呢,你可不能抵赖哦。”
连星夜顿了一下,花了几秒才想起来,他曾经在意乱情迷的时候,似乎在楼照林的手里留下了十分羞耻的把柄,这还真是色令智昏。
“楼照林,你生来就具有超强的学习能力,这是你与生而来的天赋,学习对你来说不是一件任务,而是一件像呼吸一样顺其自然的事情,就像你可以吃任何你喜欢吃的菜一样,你也可以学任何你想学的东西,那么你也可以像放弃一道不喜欢的菜一样,放弃任何不想学的,你是绝对自由的,但是对我而言不一样。”
每一次的自我剖析对连星夜来说都是一个很恶心的过程,燕仙子说得对,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人的变化尤其大,他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天真烂漫过,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
“对于学习,我做不到像你那么轻松,你没有体会过那种眼睁睁望着自己一天比一天愚蠢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绝望,而我的自尊心不会允许我一辈子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你昨晚对于自我的论调很有趣,以你的观点来看,所谓的自尊心也是人为附加的,那些坦然享受着自己平庸生活的人们,就是一种认命,而这种认命,就是早早把自己放低,没有期待,或者在无数次惨败后,终于看开了。”
连星夜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向楼照林,好像裹挟着众多复杂的感情,又好像在看他一辈子抵达不到的梦。
“但是我看不开啊,楼照林,我是一个很难改变的人,不像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我就是认不了命啊。”
楼照林把连星夜按到一个石墩上坐下,自己在另一个时段上坐下来,随手在脚边挑了两根狗尾巴草,一边编织,一边跟他说话。
“我确实不理解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自己蠢,在我看来世界上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了,你总是有很多让我惊奇的想法,虽然我很想让你不要活得那么累,但我知道你有多争强好胜,而我也是因为这一点才爱上你的,所以我不会劝你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