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楼头，女帝武曌望向城墙之下。
一队队败兵涌进了城门，伤兵们一进城门，便被广坤道人带领的医护队接了下来，或搀扶，或抬走，拉去养伤。
这些禁军本来大部分便是长安人士，进了城，见了长安百姓，一个个忍不住嚎啕痛哭起来。
也有些百姓在伤兵队中见到了自家亲人，纷纷相拥洒泪。
女帝武曌目光扫视，沉声道：“张睿、裴镇何在？”
便有小太监奔下城楼打探，过了片刻快速跑回，禀报道：“启禀陛下，下面的人说，这一路上，叛军追击不止，张相与裴大将军两个率部断后！”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一彪人马，足有数千人，疾驰而来。
瞧服色，正是朝廷这一次派出去的禁军队伍。
在他们身后，追兵喊杀声震天。
禁军人马拼命疾驰，到了长安城下，却已经来不及进城，后队已然被追兵赶上，为首马上大将一声怒喝，挥舞手中大旗，几千士卒齐齐发一声喊，翻身下马，就地结阵，与身后追兵厮杀在一处。
战团之中，数骑奔到长安城下，一人须发皆白，翻身下马，跪倒叫道：“陛下！老臣张睿罪该万死！”
“张相！”
城头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在一月之前，张睿便是从这座城门远征而去。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如今，他满面尘灰，两鬓斑白，身披铠甲，形容枯槁。
“陛下，罪臣死不足惜！”
“长安城不容有失，请陛下速速下令，关闭城门，万不可使敌军冲进城去！”
“罪臣无颜再见陛下，就此拜别！”
说罢，张睿抽出腰间宝刀，翻身上马，又朝着敌人冲杀了出去。
所有人都呆住了！
张睿乃是进士出身，自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如今他跃马扬刀，冲进敌阵，眼看是抱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
女帝武曌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本来，在她的心里，十分怨恨张睿。
若不是他太过自负，又识人不明，大乾朝廷本来未必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在女帝武曌心里，已经想了无数次，等到张睿回到长安，要狠狠惩治他。
可到了如今，这股恨意却是再也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