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姹紫嫣红开遍,何时得见断井颓桓画面?
顾濯这般想着,听到裴今歌的话。
“有什么该说的话,就说,别藏着。”
“啊?”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把太多筹码压在你的身上,假若你让我血本无归,那我会杀了你的。”
“……好。”
裴今歌说得很认真,找不出别的意思。
顾濯听到的却都是关心。
别院与那座寺庙还是太近,长不过半刻钟的路程,伴随着两人拐过一个寻常转角,寺庙的正门赫然映入眼中。
寺前的广场伫立着一座约莫十丈高的佛塔,平日里常有人手持长香心怀虔诚绕塔而行,再是放香入炉,以求佛祖庇佑。今日是南齐国君前来礼佛,自然没有这等画面——僧人们恭敬地在那张写着天莲二字的横匾前站成两排,面容无不沉重严肃,令围观的人群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南齐国君坐在车辇上,不曾落地一步,而天莲寺的住持就在旁边作陪。
很有意思的是,这位君主明明不愿与庶民踏上同一片土地,偏偏那车辇悬挂的都是纱幕,让人得以隐约窥见其身影轮廓。
无垢僧此刻也在其中。
顾濯看着以鲜铺地开道的禁卫士兵们,看着在民众目光中缓缓驶入天莲寺里的车辇,说道:“我记得,上届夏祭那年你对他放过狠话?”
裴今歌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说道:“别和我回忆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记得清这种和吃饭没区别的事儿?而且那不是狠话,是事实。”
顾濯道了声抱歉。
“在南齐,那些大秦打不断的硬骨头在登临高位之前就已经死了,能上去的必然是愿意跪下来当大秦的狗的人。”
裴今歌的声音平淡毫无情绪:“别人都愿意当狗了,你总得让狗有狗仗人势的时候,这就跟养狗需要放出去遛是一个道理。”
然后她看了顾濯一眼,补了句话:“你到底是要和我来看佛祖,还是聊这些事的?”
答案当然是前者。
在南齐国君的车辇进入寺庙后不久,为表示王室之大度,寻常人得以随行。
顾濯和裴今歌如若寻常游客,做着找不出半点特别之处的事情,于人群与寺里走走停停。
都不是禅宗的信徒,视线便极少落在那些披着金装的佛像上,这反而为两人带来不一样的风景。
那是墙后开得正盛的如雪梨,不时迎风落下几片,引得橘胖的狸奴在其中来回穿梭,与扑蝶无区别。
诵经声起于墙的那边,带着故作宁静禅意的刻意,反而映衬出这墙下的微渺自然。
裴今歌对猫无兴趣,但更不喜欢和尚。
她不愿再走,伸手微微提起裙摆,蹲下身想要亲近猫儿。
也许是因为她习惯握刀的缘故,锋芒无意自露,竟是让这些向来不忌讳陌生人的猫都在躲闪。
有笑声突兀响起。
来自顾濯唇中。
裴今歌的手微微一僵。
不等任何话语响起,她已站起来,说道:“不要试图让这些狸奴亲近我,来让我产生任何多余的想法。”
顾濯微怔,然后笑着说道:“我真没这样想过。”
裴今歌墨眉微蹙。
顾濯想了想,解释说道:“都是自然事,强求没意思。”
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曾付诸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