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午阳炙烤着耶路撒冷,硝烟未散的街道上弥漫着焦木与血腥的刺鼻气息。烈焰残余的余烬在风中飘舞,空气沉重如铅。李漓迈出总督府厚重的石门,步履沉稳,灰袍上沾满尘土,手中白旗微微垂落。他虽脱离了守军弓箭的直接威胁,但城墙上卫兵的目光依旧如芒刺在背,紧绷的弓弦虽未拉满,却仍透着未消的敌意。
耶路撒冷总督府前,雷蒙德麾下的十字军军阵旌旗猎猎,士兵们盔甲上沾着血污,带着疑惑与戒备打量着这个从敌营中归来的东方人。他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吉尔特第一个冲上前,盔甲碰撞出清脆声响,语气急切中透着不安:“贝尔特鲁德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你见到她了吗?”
李漓摇头,目光低垂,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克制:“她不在总督府。伊夫提哈说,她在破城前被转移到了圣墓教堂。”
蓓赫纳兹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焦急:“那我们快去那里!不能再耽搁了!”
李漓却抬起手,语气坚定地制止:“不,我现在不能走——伊夫提哈已经同意投降。”
雷蒙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声音中难掩振奋:“真的?他们愿意投降?你活着回来,果然证明谈判成功了!”
“是的。”李漓点头,目光沉着,语平稳,“但伊夫提哈提出了条件:他和愿意离开的士兵,以及他们的随行家属,必须有尊严地、有序地撤离耶路撒冷,不受羞辱或屠戮。”
雷蒙德颔,紧绷的神情稍稍松弛:“明白了。只要能控制这座城,我也不愿再徒增流血。走吧,我们去找戈弗雷。”
李漓却迟疑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转而道:“在此之前,我需要有人先去圣墓教堂……找到贝尔特鲁德!我要确保她的安全!”
“我去!”赫利立刻站出,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眼神坚毅如铁,“我会把她平安带出城!”
“好!”李漓目光一亮,迅转向法里德,语气果断,“你带上亲卫队,随赫利一同前往,务必护她周全!”
“我也去!”吉尔特已翻身上马,战马不安地刨着地面。他猛然拉紧缰绳,马蹄扬起一团尘土。
身后,戈尔贝格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讥讽与挑衅:“吉尔特,你不留下来见证这场伟大的圣战胜利吗?”
吉尔特回头,目光扫过她,疲惫的眼神中透出一抹坚定而温情的笑意:“你留在这儿,继续追逐你的圣战吧。我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女儿比什么圣战都重要。因为我还没疯!”
他转头看向李漓,语气虽冷,却多了几分真诚:“小子,你以前的很多做法让我火冒三丈。但这次,我认可你。照顾好自己——亲卫队留给你用。这座城现在乱得像疯人院。”
说罢,吉尔特对自己的一名属下高声喊道:“多克里特,带上第三骑兵队,随我去圣墓教堂!”一队骑兵应声而动,马蹄声如雷,卷起滚滚尘土,迅朝圣墓教堂方向驰去,消失在战火弥漫的街巷尽头。
雷蒙德正欲带李漓前往戈弗雷的营帐,却见戈弗雷本人已策马而来。银盔金纹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尊圣像。他的面容冷峻而沉稳,目光深邃,仿佛刚从虔诚的祈祷中走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漓上前,言简意赅地转述了伊夫提哈的条件,语气恳切而谨慎,每一句都斟酌再三。他深知,眼前这位是十字军中最虔诚的统帅,要说服他放下屠刀,绝非易事。
然而,出乎意料,戈弗雷听完后仅吐出两个字:“可以。”
戈弗雷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同意。他们可以有序撤离,武器、家属可以带走……但城中百姓和财富必须都留下。那是英勇的十字军战士们用鲜血换来的战利品。”
李漓微怔,嘴唇动了动,似想争辩,却最终选择了沉默。他明白,这已是戈弗雷能给予的最大让步。李漓默然点头,转身准备再次踏入总督府。
“什么?”萧书韵猛然上前,声音因震惊而拔高,眼中泛起红光,“你还要回去?书清,那太危险了!你已经捡回一条命,别再拿命去赌!”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愤怒与担忧,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攥紧。
李漓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眼神平静而温柔,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这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死,我必须完成这场谈判。”
“让他去。”蓓赫纳兹走上前,目光复杂地看了李漓一眼,语气低沉,“谁都拦不住他的。”
李漓最后向众人微微颔,挥了挥手,似是告别。随后,他转身,孤身迈向那座被战火围困、却仍屹立不倒的府邸。
烈日炙烤着耶路撒冷,硝烟与血腥在焦土上交织,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木屑与金属碰撞的刺鼻余韵。总督府的厚重石门在低沉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伊夫提哈率领法蒂玛王朝的残军,手持武器,步伐谨慎地走出。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渺小而沉重,身后石墙上由投石机制造的弹痕与裂缝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惨烈攻防。
戈弗雷一声令下,十字军军阵如潮水分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士兵们手持长矛与盾牌,盔甲上沾满血污与尘土,在烈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寒光。他们的目光冷峻而复杂,有的带着胜利的傲慢,有的透着疲惫与警惕,有的则流露出对这场战争无尽杀戮的麻木。军阵中,年轻骑士紧握剑柄,眼神炽热,似在为“收复”圣地而自豪;老兵则低垂着头,胡须上沾着干涸的血迹,目光空洞,仿佛已被连日的征战榨干了灵魂。几名弓箭手站在高处,手指依旧搭在弓弦上,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异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根绷紧的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