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掌柜看着这两个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之声,“两位公子简直宛如天人般。”
这掌柜从祖上接手这门生意之时便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修真之士,亦与其打过不少交道,但如今日这一师两徒般令人见之便惊羡不已的容貌,他还是平生头一遭见。
三人虽未亮明身份,但人精般的掌柜如何不能看出他们身份不凡,当即清了场,自荐引他们去二楼挑选。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看来,这衣裳反倒是沾了他们的光,换作旁的,必是穿不出这等风姿的。
更难得是,这两位徒弟年纪都极轻,却不知为何神态动作间都褪去了本该如此年纪的青涩与莽撞,一位是自出现便礼数恭敬,温润如玉的公子,另一位年纪更小点,却……
想到此处,掌柜的眼中有几分犯怵,也不知为何,方才见面时被那位小公子轻飘飘看一眼,身上的寒毛都莫名竖了起来,等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但还是下意识的有些畏惧。
因阅人无数,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如今看着这小公子选的黑袍,这份强烈的预感似乎更加强烈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陆晏禾,犹豫着是否要提醒这位女客人。
她收的这个徒弟恐怕是不太简单啊。
然后他便瞧见陆晏禾走进那少年面前,抬起手道:“低头。”
季云徵听她所言,有些懵懂,却还是本能听从她的话垂下头。
脖颈传来肌肤的触感,季云徵浑身一颤。
“别动。”陆晏禾按住季云徵的肩膀。
少年立刻僵立不动,任由陆晏禾指尖落到他脖颈处,将他鸦羽般的碎发从后领中拉出,又替他掰正了衣襟。
“你这是有多匆忙?头发闷在后头也没感觉?”
陆晏禾目所不能及之处,季云徵藏在发间的耳廓红透,声音却闷闷道:“没察觉到。”
陆晏禾又道:“转一圈看看。”
季云徵依言听话的转了个圈后,陆晏禾点头:“倒是挺适合你,只是颜色未免沉了些,你喜欢才挑的?”
碎发遮随着季云徵垂头的动作散散地遮掩了他的眼。
他嗓音微暗,回答道。
“是,很喜欢。”
陆晏禾正欲接话,感受到识海之中悬浮着的恶念禁制纹突然亮了,旋即眼前一花,有什么画面自她眼前一晃过。
即便那画面只出现了一瞬,以陆晏禾的眼力依旧看清楚了。
*
画面中是片似血的残阳日暮,黑衣青年半跪在堆积成山的尸身之中,身体背对着身后的落日余晖,一眼望去几乎要融与光辉之中,整张隐在阴影处,面容苍白的骇人。
是季云徵,或者说是——珈容云徵。
他的身下是血海汪洋,那些早已死去,或狰狞或痛苦的人脸正睁着死不瞑目的,凸起的双眼盯着他,仿佛是下一秒便会扑上索命的恶鬼。
然而面对如此瘆人之景,珈容云徵像是浑若不觉,他左手握着柄染血的短刃,刺啦一声将从尸身中撕下的布料缠在他腰间。
那腰间深可见骨乃至能依稀看到柔软的内脏。
然而他像是全无痛楚,动作机械的仿佛像是一具提线木偶,手边的素色布料在缠上腰际瞬间便晕开大片大片的红。
珈容云徵的动作顿住。
他漆黑的瞳孔静静注视着这一幕,木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烦躁的情绪,粗暴地扯开了那层布料,任由伤口处的血再次流出。
他惨白着脸,垂下眼帘,低声呢喃着一句话。
陆晏禾听清了他说的话。
他说。
“太脏,太明显了……”
*
陆晏禾识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