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港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
大雨将整个城市冲刷湿漉粘腻，走在路边的高中生们抱怨着洗的衣服总是发霉。青暗暗的天空在高楼上方翻涌着灰色云雾，狂风卷着走在路边黑色的西服和白色连衣裙。
一辆黑色的布加迪驶入工业园老破旧校区。
车开的湍急，轮胎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向前滑行。路的拐角处轮胎溅起一层污水，甩在后面的梧桐树干，几个冒雨买菜的老太太骂骂咧咧。
“哎呀我的天，这是做嘛赶命啊——”
许林停稳车，系了系西服的纽扣，大步流星上了楼。
这栋楼在津港有几十年的房龄了，前些年因为地皮价格太低的原因，一直没有开发商愿意买下进行改造。好不容易熬了数十年、去年有房地产愿意出资进行拆迁，价格都已经谈拢，几个月前项目却突然被迫终止，一切恢复如旧。
据说整个小区都被一个神秘的大人物全部买断！
许林站在这栋楼的顶层，他抖了一下衣服上的水珠，伸手敲门。
咚咚咚——
没有人开门。
他等了半分钟，又重新敲了一次，这一次声音更大，时间也更持久。
但依旧没有人开门。
许林抬头，透过玻璃墙，看了眼楼顶天台里栽着的花。
花已经很久没被人打理过了，一个月的暴雨，将那些花的腰都给打断。
以前祁聿风住在这里时，总是会精心照料这些花花草草。路听虽然懒，但多多少少也会对不好的花进行短暂修理。
一个月都没有人去管这些花。
许林叹了口气，拿出备用钥匙准备强行开门。忽然住在对面的便利店阿姨闻着门外的动静从里面拉开了门。
阿姨隔着绿油油的防盗纱窗，警惕的对西装革履的许林喊道，
“哎哟先生您可别敲了——”
“这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住了！”
“不信您可去查监控，就一个月前来过一个浑身是酒气的男孩，自那以后这里就是空着的！一个月没有人进出，我住在隔壁，可不都一清二楚呢！”
许林沉默听完，对那阿姨说了声谢谢。
阿姨见他还是执着要等，无奈摇头重新关上门。楼道重新安静，许林摸出钥匙悄悄撬开了门。
“路听，我进来了。”
吱呀——
浓烈的酒气和浓厚的烟雾味道扑面而来，许助理微微皱眉。屋内没开灯，他抬手将电闸打开，房间瞬间变亮。
那么浓重的烟酒味，屋内却意外整洁。玄关处堆了十几个蔬菜袋，里面都是这一个月阿姨给这个房子送来的蔬菜和酒肉鱼蛋。
许林翻了翻，肉和菜都被取走，但别的都还原封不动留在袋子里。饼干面包也都发霉，酒全部被抽出。
许林去看了一眼冰箱，菜和肉都被整齐码在里面。没有吃，但整洁。他有点唏嘘，祁聿风有洁癖，他不喜欢乱糟糟的地方。
许林转身往唯一的卧室走去，路过客厅，看到茶几上的书本遥控器的摆放依旧是一个月前他随祁聿风离开时最后的模样。上面有一盘苹果，苹果被人用保鲜膜小心翼翼罩住。旁边还放着路听的手机，手机外壳上的鲜血早已被擦干，许林按了一下按键，连维持手机内部基本运转的电量似乎都已经被耗尽。
许助理叹了口气，再新鲜的苹果也会有腐烂的一天。他走到所有酒气和烟味传出的源头，房间门也是紧闭。
许林和敲大门一样，敲了三声。
咚咚咚。
没有反应。
许林直接拧开了门锁，门打开那一瞬间，酸涩的烟酒味在黑暗中汹涌沉浮。卧室没拉窗帘，也没开灯，漆黑又安静。唯一一点儿的星光，是角落里发出的正在冒着缕缕烟气的猩红烟蒂光。
许林一胳膊拉开窗帘，外面橙黄色的灯光沿着玻璃窗的雨痕透了进来。
打在蜷缩在床角的路听的脸上、
路听脚下堆了一地的玻璃酒瓶，灯光在那玻璃瓶上折射出冷绿色的光。酒瓶子发出叮叮咚咚的撞击声，埋在里面的细腿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