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站起来，甩了甩头。贱不贱？搞不好霍眉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让你当备胎，你真上赶着当备胎。
nbsp;nbsp;nbsp;nbsp;因此，后面段月娥鼓起勇气邀请他吃饭，他也没拒绝。吃的是云南特色菜，米线、野菌锅、香菇鸡之类的，味道挺不错。段月娥轻声细语道：“我和同学经常来这家馆子吃。你坐着，我去结账。”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一把拉住她，“结过了。哪能让你出钱？”
nbsp;nbsp;nbsp;nbsp;两人都一愣，然后很快松开手。她叫他：“阿鹏哥，你人真好。我以为你长这么好看，性格不会很好呢。”
nbsp;nbsp;nbsp;nbsp;天爷啊，席玉麟心里很是感动，总算有爱好正常的姑娘觉得我好看了！
nbsp;nbsp;nbsp;nbsp;“阿鹏哥？”
nbsp;nbsp;nbsp;nbsp;“我们这里这样叫男孩子。”
nbsp;nbsp;nbsp;nbsp;于是他就变成了段月娥的阿鹏哥。这些日子，康小冬捡回来很多碎陶罐当花盆，又捡了许些幼苗栽种，每次回来，他都蹲在天井边摆弄那一排破罐子，抬头就嬉皮笑脸道：“阿鹏哥～”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心里没什么感觉，不尴尬，不羞，只往康小冬小腿上踢一脚。
nbsp;nbsp;nbsp;nbsp;康小冬跳起来道：“我觉得这女娃儿好！”
nbsp;nbsp;nbsp;nbsp;当然好，她生长在这样安宁、美丽、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心里也明澈澈的，没装过世间的苦难，看别人也是好的。段月娥会反反复复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搞得席玉麟有点赧然。他现在表现得好，是因为外界没什么刺激，若有刺激，他就一会儿想死、一会儿想动手了，做事爱走极端，决不能算是个情绪稳定的男人。
nbsp;nbsp;nbsp;nbsp;更别说他的那些过往，哪个女人受得了？
nbsp;nbsp;nbsp;nbsp;他知道谈恋爱应该坦诚相向，但若果真如此，他在段月娥心中的形象会变得很糟糕。所以当她问：“你脸上这些淡红色的斑是怎么回事？”他就含糊其辞，“开水壶没端稳，烫的。”
nbsp;nbsp;nbsp;nbsp;“那耳朵”
nbsp;nbsp;nbsp;nbsp;“被马车撞了，缝了针。”
nbsp;nbsp;nbsp;nbsp;段月娥于是不疑有他，在茂密的草木掩映下，亲了亲缝针留下的疤痕。席玉麟浑身像是过了一遍电，侧头看她；她垂着眼，很不好意思，揪着袖子上脱出来的一根线。
nbsp;nbsp;nbsp;nbsp;他把她揽到怀里，吻了一下她的头顶。
nbsp;nbsp;nbsp;nbsp;四周只有蝉在叫，织机声似的连成一片；月光映在湖面上，是幽蓝中的一盘莹白，也映在她脸上，照得她肤白如雪。一切都梦幻到虚假，包括段月娥。那首歌怎么唱的？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昆明不是你的家乡。在你的家乡，江水是青灰色的，不会蓝的像宝石。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真是恨自己，在这种时刻三心二意。因为段月娥很白，他就较劲似的、想起家乡里一个更白的女人。
nbsp;nbsp;nbsp;nbsp;某日大家正在后台化妆，席香阁疾步进来，叫道：“镜花，滚出来！”
nbsp;nbsp;nbsp;nbsp;镜花觉得很冤，他来昆明后因为水土不服一直肠胃不舒服，没有沾花惹草。席玉麟就预感不好，连忙抢在席香阁前面出去，一掀帘子，怼在面前的就是一个白族打扮的大汉，段月娥缩在后面，一直试图拽他。
nbsp;nbsp;nbsp;nbsp;段父上来就是一巴掌，怒喝道：“你个唱戏的，吃熊心豹子胆了！别说我们家底子厚实，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是你能私相授受的？”
nbsp;nbsp;nbsp;nbsp;段月娥一气之下真的把他拽动了半步，犹嫌不够，唰地一下挡到席玉麟面前。席玉麟摸了摸脸，面色不善，“没有什么授受。”
nbsp;nbsp;nbsp;nbsp;“就是好也不行！再敢来找她，我放狗咬你。”
nbsp;nbsp;nbsp;nbsp;“爹！”段月娥叫道，“他没来找过我，都是我主动的。”
nbsp;nbsp;nbsp;nbsp;段父都给气笑了，“你也好意思说？一个戏子都值得你去倒贴，我们家的教育是这样的吗？次次你找他，他不来找你，算什么男人？”
nbsp;nbsp;nbsp;nbsp;这不算别人来找事，算席玉麟自己先惹了事，席香阁不好管，只能在旁边看着。席玉麟忍了又忍，把这一巴掌认下了，转身要回化妆室。
nbsp;nbsp;nbsp;nbsp;结果那段父还揪着席香阁骂：“你个死老头，手下那么多象姑也不管好”
nbsp;nbsp;nbsp;nbsp;帘后就乌泱泱冲出一帮人，以康小冬为首，唱须生的大嗓子一喝：“少对我们院长出言不逊！”
nbsp;nbsp;nbsp;nbsp;席香阁悠然回屋，他主要是想骂镜花，这个镜花在外面太爱乱搞了；既然是席玉麟，他倒盼其谈一个女朋友，圆他没有看到席芳心结婚生子的遗憾。不过这家人还是算了吧，人家当爹的不同意，总不能怂恿姑娘私奔吧？
nbsp;nbsp;nbsp;nbsp;结果段月娥真的要私奔。她白天被关在家里，夜里买通女仆，悄悄地找到了他们的住所，把在门口偷别人小番茄苗的康小冬吓了一跳。席玉麟听闻，只套了条裤子就跑下楼，段月娥又轻又敏捷地扑上来，像一群蝴蝶，抱了他个满怀。
nbsp;nbsp;nbsp;nbsp;他也下意识地抱住她。她抬手抚摸他的脸，悄声道：“对不起。”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才是对不起她。
nbsp;nbsp;nbsp;nbsp;“我跟你走吧。”
nbsp;nbsp;nbsp;nbsp;“月娥，我们不合适。”
nbsp;nbsp;nbsp;nbsp;她一下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瞪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爹，觉得我高低算个小姐、不能跟你过苦日子。但是我爱你，为你，什么都可以做到。”
nbsp;nbsp;nbsp;nbsp;她这句“什么都可以做到”一出来，席玉麟不是感动，而是沉重，好不容易松快的肩上又压了一副担子。她愿意过苦日子，他能真让自己的婆娘过苦日子吗？可是他对月娥的喜欢目前仍只有一点点，不足以支撑他从舒适区走出，面对这样的老丈人、面对经济压力、面对有家室的生活——说实在话，和月娥在一起的时候，他绷得很紧。
nbsp;nbsp;nbsp;nbsp;“别说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家，别再大半夜往街上跑。”
nbsp;nbsp;nbsp;nbsp;“阿鹏哥！我们以前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样？我爹让你生气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