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程蕙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何炳翀冷哼一声：“你不过是嫉妒我有了嘉陵公司。”
nbsp;nbsp;nbsp;nbsp;“不嫉妒，不嫉妒，那有什
nbsp;nbsp;nbsp;nbsp;么好嫉妒的？嘉陵公司只设在巴青，大多数人听也没听过。那么小的地方，难为你找了两位夫人出来。”
nbsp;nbsp;nbsp;nbsp;好强的攻击力！原来兄弟俩不是暗地里关系不好，而是在明面上撕破脸了。对面何炳堃还晃着二太太的手笑呢，这边何炳翀就特别没有风度地一拍桌子，脸已经气红了，叫道：“那也抵得上一个事业部吧？你多要去——”
nbsp;nbsp;nbsp;nbsp;“行了，当着我的面还这么闹？”老太爷早不发话，却偏在这时喝道，“坐下！”
nbsp;nbsp;nbsp;nbsp;“是他先——”
nbsp;nbsp;nbsp;nbsp;程蕙琴很不悦地把他拽下来。快四十的人了，坐下后，把叉子盘子捣鼓出叮铃哐啷的动静。
nbsp;nbsp;nbsp;nbsp;这一顿饭吃得兴味索然，只是老太爷偶尔问些孩子在学习上的情况，被点名的孩子就立刻诚惶诚恐地作答，可见老太爷平日里也不常往何炳堃家里走动。何二家的孩子都表现得懂礼貌、有规矩，偶尔还提出对时事、评论文章的见解，相较之下，显得摩根更上不了台面。
nbsp;nbsp;nbsp;nbsp;霍眉一边捡耳朵，一边克制而优雅地把每盘菜都尝了尝。厨师是英国人，做了一桌非常正宗的英式圣诞餐，有烤火鸡、煎牛排、果干布丁、热红酒等等。既然是正宗的英餐，就难免……不好吃。
nbsp;nbsp;nbsp;nbsp;那么好吃的鸡鸭鹅不吃，怎么要逮着火鸡吃？
nbsp;nbsp;nbsp;nbsp;梗着嗓子把那块干柴似的火鸡肉咽下去，霍眉想起辛老师最近给她读的康有为《西班牙游记》中那句“吾游遍大地，惟中国烹饪冠绝万国”，竟不住微微笑起来。饭桌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而她兀自微笑着，意识到——自从她认了字、读了书，就像振良，拥有第二个世界了，可以随时抽离出来。
nbsp;nbsp;nbsp;nbsp;第97章1935新年老太太睡得早，吃完……
nbsp;nbsp;nbsp;nbsp;老太太睡得早，吃完饭就先走了；余下的人聊到快十二点才告辞。
nbsp;nbsp;nbsp;nbsp;回去的路上，摩根靠在母亲的肩头，给她展示一个粉色的赛璐璐发卡，“四姐姐给我的。”
nbsp;nbsp;nbsp;nbsp;“真好看！下回你也给四姐姐带东西呀，把——”
nbsp;nbsp;nbsp;nbsp;何炳翀在副驾上吼道：“闭嘴！”已经没人说话了，他犹嫌不够，一拳砸在窗玻璃上。下车后，程蕙琴不理他，推着摩根洗澡去了；他走进客厅，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nbsp;nbsp;nbsp;nbsp;佣人们也都睡觉去了，客厅里没有人气，只剩圣诞树上缤纷的小彩灯在阴阴闪动，红一颗，绿一颗，在寒气里晕出一圈油腻的光晕。
nbsp;nbsp;nbsp;nbsp;他想喊林杰把这棵圣诞树关了，却没力气，只是瘫在沙发上不动。霍眉却从楼上下来，跑到他面前，举起三只纯棉的红袜子：“猜猜你的圣诞礼物在哪只袜子里呢？”
nbsp;nbsp;nbsp;nbsp;“这是哪儿来的袜子？”
nbsp;nbsp;nbsp;nbsp;“给你新买的，很暖和，可以穿着过年。明年是你本命年嘛。快选一只。”
nbsp;nbsp;nbsp;nbsp;他随便摘了一只，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用稚拙的字迹写着：你的运气太好啦！请去院子里的花盆附近看一看吧！
nbsp;nbsp;nbsp;nbsp;哪有太太给先生送礼物的道理？再说，近期霍眉的每一笔支出他都知情。何炳翀倒真想看看霍眉要送个什么，去了后院，找到一只空花盆。花盆里装了一件红毛线打的小衣服。
nbsp;nbsp;nbsp;nbsp;何炳翀把毛线小衣拿出来，问：“这是给我们……影儿都没见着的宝宝的？”
nbsp;nbsp;nbsp;nbsp;霍眉撇了撇嘴，“你也知道影儿都没见着啊？”
nbsp;nbsp;nbsp;nbsp;“那是给谁的？”
nbsp;nbsp;nbsp;nbsp;“给布鲁斯的。”
nbsp;nbsp;nbsp;nbsp;“噢，噢……哎？猫也可以穿衣服？宝雀！宝雀！去给我把布鲁斯抱过来！”
nbsp;nbsp;nbsp;nbsp;叫宝雀的丫头匆匆抓了猫下来，何炳翀就把衣服往它头上套，然后发出一声高而抑扬顿挫的尖叫，“BB，你太可爱了！”
nbsp;nbsp;nbsp;nbsp;盘着猫玩了半天，猫不耐烦了，跳下地。何炳翀又转过头来，霍眉也裹在一条大红围巾里，抱着双臂，眉眼盈盈地向他笑。
nbsp;nbsp;nbsp;nbsp;他揽过她：“你亲手织的？”
nbsp;nbsp;nbsp;nbsp;“是呀。”
nbsp;nbsp;nbsp;nbsp;这不奇怪，霍眉就该什么都会。“那还有两只猫呢？你怎么偏心布鲁斯？”
nbsp;nbsp;nbsp;nbsp;“就他不抓你。”她用肩膀顶在他腋窝下面，两人推推搡搡地走，走到有月光映照的草坪上，“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二哥是占了你什么好处？”
nbsp;nbsp;nbsp;nbsp;“这倒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家不是做家电的嘛，我爸占实际控制权，下面分几个事业部，电灯、电风扇、收音机等等，暂时分给我们两个管理。他是电灯和电风扇事业部的代理董事，占了总体快百分之七十的营业额吧。”何炳翀顿了顿，“等爸卸任了，他估计就用股份把我打发走了。”
nbsp;nbsp;nbsp;nbsp;“谁说一定是他继承家业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不是很明显吗。”
nbsp;nbsp;nbsp;nbsp;“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争取呀，你这么年轻，你父亲身体也康健。再说了，还有个嘉陵公司，现在能做辅助，将来能保底；再再说了……”
nbsp;nbsp;nbsp;nbsp;“再再说了？退到好后面去了。”
nbsp;nbsp;nbsp;nbsp;“退一万步讲，他要是一分钱都不给你，我也会用很便宜的布料给你做衣裳、用很简单的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nbsp;nbsp;nbsp;nbsp;听她描述得如此可怜，何炳翀忍不住笑了，转身把手插进围巾里，抓着她热腾腾的脸颊肉，“都穷成那样了，我还养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