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我的手。”夏犹清说。
这句话不是命令,却胜似命令,吕一航立马照做,将夏犹清的纤掌牢牢握住。
上次和夏犹清握手,已记不清是哪个年头的事情了,能和美少女手手牵手并肩而行,怎么想都是一桩美事。
像是从吕一航的手掌温度中得到了安全感,夏犹清轻轻叹息,愁容有所缓解,讲起了当年的事情:“我第一次和提塔说上话,是在她家的网球场上……”
夏犹清把恶魔学夏校的奇遇说了一遍,从课程的日常,球场的邂逅,到父亲的信件,万魔殿的不速之客……尽管情绪低落,她的叙述依然有条不紊。
她当了那么多年班长,经常要向全班同学做报告,有时还要在升旗仪式上给全校同学演讲,所以锻炼出了一副绝佳口才。
吕一航听得很用心,他认识提塔也才一个半月,提塔的前十八年人生是怎么度过的,他几乎一无所知。
按照女仆柳芭的描述,当年的提塔比现在更冷漠,更寡言,更不擅长交际……如果碰上了敌人,想必也更残酷无情吧。
当夏犹清讲到提塔解除守护森林的结界,万魔殿趁虚而入的时候,吕一航听得有点不适,像是胸中扎了一根刺:“难怪提塔说,在这起事件中,她和古典法师协会才是反派。原来他们把参加夏校的学生当成诱饵,引诱敌人自投罗网。这个做法也太冒险了吧,不是拿学生的性命做赌注吗?夏犹清和斯嘉丽就差点出事了,她们只是初中生啊。”
听到最后一段情节——提塔抛掷飞刀阻止偷袭,救了夏犹清一命——吕一航喟然长叹:“真没想到啊,你和提塔居然还有这样的孽缘。”
同时,他心里生出了另一个问题:“提塔怎么还会这一手?我根本没听说过。”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成排的住宅楼下,路上的行人也变多了,这里就是大一女生宿舍区域,是吕一航从未涉足的地方。
但为了延长聊天的时间,夏犹清带领他到附近的公园,在树荫底的长椅上坐下。
说是公园,其实面积不大,只是一片摆放健身器材的空地罢了,中间有一个沙坑,不知道用来干嘛的,有大学生幼稚到玩沙子吗?
夏犹清侧首看向吕一航的喉结,淡淡地说:“我的故事说完了,该说你的故事了:你是怎么认识提塔的?”
“好,好。”吕一航微笑了一下,接着如实奉告。从大学开学时在便利店偶遇开始说起,除去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其余都告诉了夏犹清。
夏犹清静静听完了吕一航的陈述,等他彻底没声了,然后才提出疑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吕一航笑着答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就朋友呗。”
“别骗我了。在我的印象当中,提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但你和她总是出双入对地出现在我面前,难道只是巧合而已吗?我刚才醒来的时候,闻到你们俩身上有一样的味道,你脸皮厚到借用女生浴室了吗?还是说……”夏犹清微微昂首,用带刺的目光斜视对方,“你们是一起洗的澡?”
此话一出,吕一航顿时哑口无言。
这就是所谓的少女的直觉吧?
犹记得高中时代,夏犹清就很向往小说中叱咤风云的名侦探,倚仗着班长的身份,整天从同学们那里搜罗鸡零狗碎的“案件”,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推理。
“安乐椅侦探不是这么好当的。”吕一航曾揶揄过夏犹清的雄心壮志,然后挨了一记肘击。
不论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总之,这回她猜中了。
但吕一航心里清楚,他和提塔的感情涉及魔神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懂行的驭魔师。
——我应该说些什么,说什么……
吕一航明明知道,在这种危急关头,应该找点借口来做掩饰,但不巧的是,他正与夏犹清四目相对。
在这双曾经爱慕多年的、晶莹剔透的眼眸之前,他暂时丧失了说谎的能力。
“我……”当吕一航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开口,他的嘴巴就已被两片唇瓣温柔地覆盖了。
如杯中淌出的热巧克力一般温热,如从高空飘零的天使羽毛一般轻盈,是情深意切,也有所保留的一吻。
纵使吕一航拥有远超同龄人的男女经验,却也感到大脑一片空白,被动地接受了这下强吻。
这一吻持续的时间很短,好似把半杯水倒在沥青路面,在骄阳下蒸发殆尽般易逝。
“啵”的一声,夏犹清将嘴唇从吕一航嘴上分离开来,双手捧起他的脸颊,观察他做出了怎样的反应。
没有惊喜,没有讶异,没有羞涩,没有生气,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神相当平静,脸颊也没发红,只有一种司空见惯的淡然,就像……早就同别人演习过无数遍似的。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吕一航干涩的喉咙中蹦出两个字:“犹清。”
夏犹清一把揪住吕一航的领口,用指关节锤击他的锁骨,泪眼婆娑地抽泣起来,好像阿姆斯特朗在迈出人类的一大步时,才发现月球上插着苏联国旗。
“你就不能……装得笨拙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