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要变强,不是为了踩别人,是因为……”
她停了一下,像在努力把心里的话慢慢捧出来。
“我要变成像她那样的人。”
林姐怔住了。
“你知道吗?”阿瑶低声说,“我小时候每天都数着日子,想着:要是我哪天也能穿她那样,站在最高的楼上,是不是别人就不会再说我脏,说我低贱。”
“她们不喜欢我,觉得我怪、我冷、我不会采补……可我不是不肯,我是知道自己想走的路——不一样。”
“我不想一辈子靠桑妈妈护着活着,我想有一天……我能护她。”
林姐望着她的侧脸,霎时间有些出神。
这个才十二岁的姑娘,抱着一床还带着水的被子,坐在井边冷风里,眼里却映出比任何头牌都坚定的光。
她不是不怕痛。
她是早就下定决心:哪怕痛,也要走到底。
第二日,正午。
烈日当空,天光正盛,绣春楼后院却阴影森森,一处密闭的石室在地砖下缓缓开启,一缕幽香冷气自暗道中逸出,令人闻之欲颤。
阿瑶赤足立于入口前,身着薄纱练衣,额角微汗未干,眉目沉静。
桑若兰立在阶前,一身素白教衣,衣摆轻拂石阶,语气淡得近乎无情:
“进去。”
“坐入池中,不动、不喊、不逃。”
“若你能撑过三炷香,我便认你可练。”
她说完,袖中取出一枚香芯,点燃,插入池边香炉之中。
阿瑶没有问任何一句话,只是轻轻点头,步下石阶。
池水不深,才至小腿,却泛着淡淡寒雾;它并不冰彻骨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刺感”,像是无数细针在皮肤上轻轻扎着、刮着、转着。
阿瑶缓缓坐下,水面漫过腰腹,呼吸渐紧,直到她闭上眼,一点点让身体没入水中。
一炷香过去。
她全身已经红透,像是被水中的香毒一点点激出血脉,皮肤仿佛被细火炙烤,骨缝中生出细碎寒意,忽冷忽热,若有刀刮。
她咬着牙,不动。
————
两炷香。
胸口开始泛麻,腹脉抽紧,眼角溢出生理泪水。
她的双腿在水中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却仍不逃。
池边的桑若兰低头看着,目光沉静,似乎回忆起多年以前,那个被人从寒香池捞出来时,已冻得唇紫指青、却死咬不放衣角的小女孩。
三炷香尽,炉中最后一缕青烟悠悠散开。
桑若兰本已抬手,欲开口唤她出池。
她站在寒香池前,望着那静静浮在水面的小小身影,心中一紧。
那一刻——她突然不舍了。
不知为何。
阿瑶安静地靠着池壁,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可她知道,那不是安详,是在死线边缘挣扎。
她该出声的,她知道。
可她却迟迟没有开口。
那一刻,她的胸口忽然浮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既是自责,又是执拗,又像是一种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