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当然不会蠢到为了一个袁魁就做什么自残的事儿,但是那些年在秋月斋,她是有学会不少对付人的手段的。
弥漫着甜腻香气的屋内,沉玉正端坐在铜镜前。
林含嫣和几个丫鬟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调制好的油粉直往脸上抹。
朱砂粉混着蜂蜜,不多会儿,沉玉的脸颊上就晕开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疹。
“这……”林含嫣看着心里直抽抽。
眼见沉玉还要继续上手摸,林含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太、太多了吧!”
“嫂嫂,没事的。”沉玉一边摇头,一边又把桂花油涂在了眼皮上,然后又用玉簪在唇边划出了几道浅浅的红痕。
转眼间她那张美得沉鱼落雁般的小脸就变得红肿不堪了。
林含嫣和几个丫鬟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青蘅更是急得直跺脚,“小姐,你这样万一要真破相了怎么办!”
“别怕,真没事。”沉玉一边从匣子里取了一方素帕覆在脸上,一边宽慰她们,“朱砂粉遇热即褪,脸上这些东西,我什么时候不想要了,洗把脸,很快就没了。”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有嬷嬷笑眯眯地扭进了东跨小院,还没见着人呢,她嗓子就先亮了起来。
“二小姐,哎哟二小姐回来了吧,大爷喊了您去前院,说让您……”
可是嬷嬷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屋里传出了一声尖叫。
屋子里,林含嫣比任何人都要反应快,听见了嬷嬷的声音后,她整个人猛地一怔。
然后,林含嫣便迅速地吩咐青蘅她们几个丫鬟把桌上的东西赶紧收起来,又使劲地把沉玉按在了妆镜前,扯了嗓子就开始尖叫。
“啊!玉姐儿……你、你的脸……”
尖叫声到了后面,竟然化成了隐隐的啜泣声,屋子里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院子里的嬷嬷愣了愣,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屋里的沉玉立刻心领神会,就在林含嫣按着自己肩头的时候,她伸出手,使了劲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掐。
“砰”一声,屋门被打开,嬷嬷气喘吁吁地站定,抬眼见着妆镜前的沉玉后,她差点两眼一抹黑晕厥过去。
前院迎客厅内,宋濂和袁魁正相聊甚欢。
宋濂扶颌笑道,“想当年袁大人在泉州一战成名时,在下正在翰林院修史……”
袁魁一听,直接抢了宋濂的话。
“对,宋老弟当年是在嵩阳书院读的书吧?我记得是建武二十九年春,当时先帝爷还在呢!”
“袁大人好记性!”宋濂频频点头,“那年父亲调任,在下在嵩阳书院借读过半年,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王夫子的《春秋》课。”
袁魁拍案大小,“哈哈哈,是那位总爱穿靛蓝长衫的王明扬老夫子?”
“正是!”宋濂亦兴奋地倾了倾身,回忆道,“王夫子每回抽背,专挑打瞌睡的学生,在下也被打过几次手心板。”
追忆往事,两人随即相视大笑。
可就在宋濂提壶准备给袁魁斟茶的时候,忽见方才领命前去请沉玉的嬷嬷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见了宋濂,嬷嬷都顾不得行礼,一个箭步冲上前,附在宋濂耳畔就是一阵小声嘀咕。
袁魁只见宋濂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奇怪,最后,他竟然失手将茶盏摔翻在地。
“砰”的一声,茶水溅湿了袁魁的军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