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记声音横插进来,带着不容人忽视的强势,直接拦下了宇文煦的去路。
小皇子步子一顿,立刻咋舌瞪了裴肃一眼道,“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他说罢又转过头,咧嘴冲沉玉直笑,“来来来,阿姐你快尝尝,我特意给你留的!”
小殿下一边说,一边兴冲冲地捏起一块雪酥梨蓉糕,直接往沉玉嘴边递。
沉玉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然后用左手接过糕点道,“多谢小殿下。”
她边说,边将右手往广袖深处藏了藏。
岂料这个动作却让袖口滑落半寸,反倒露出了那缠着细纱的手背。
裴肃的目光骤然一凝,然后抬眸看向了沉玉。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有内侍唱传——“陛下驾到!”
殿内众人如潮水般退散分立,沉玉与宇文煦的身影转瞬被人群隔开。
可就在沉玉想要随着众人俯身行礼的刹那,一只温热的手掌却突然扣住了她没有受伤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地微微一带。
沉玉只觉眼前一暗,整个人就被裴肃高大的身形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男人的玄色官袍袖摆微微晃动,带着清冽的沉水香,将她与四周纷杂的目光隔绝了起来。
大殿肃静,只听周文王娓娓道来——
“北齐与我大周,虽山水相隔,却情谊绵长。”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大殿中回荡,“今日诸位使者远道而来,跋涉千里,实乃两国邦交之幸。愿诸位归途顺遂,一路平安。”
众人纷纷跪地叩拜,齐呼“吾皇万岁。”
“赐酒。”
随着周文王一声令下,宫女们捧着鎏金酒壶鱼贯而入,亦有载歌载舞的宫姬翩跹而至。
一时间,宫乐盈耳,觥筹交错,四周气氛随之热闹起来。
裴肃趁乱避开旁人耳目,翻手挽起沉玉右手的锦袖,看着那素白纱料上格外刺目的三点红色,敛眸问道,“怎么回事?”
昨天回去的时候,小女人不是还好好的嘛。
沉玉没料到他竟观察得这么仔细。
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是怕极了被人发现他们这般亲近。
便一边慌忙地抽回手腕,一边拢着衣袖道,“没事,昨晚不小心被蜡油烫了。”
小女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无恙,实在看不出半点真假。
可裴肃就是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你是徒手去抓烛台了,这么好兴致?”
这人嘴上说着刻薄话,但目光却死死盯着沉玉遮住纱料的袖口。
“我……”沉玉下意识想要解释,却见裴肃突然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宫女厉声呵道,“去太医院取些冰蟾雪纱来,要今年新贡的。”
沉玉吓了一跳,恨不得去捂裴肃的嘴。
她不是故作娇柔,恰恰相反,她就是不想有人关注她、在意她。
她想的是平平安安把今日这进宫的行程混过去,送走北齐使者们便万事大吉了。
偏偏这男人就是不想遂她愿。
那什么“冰蟾雪纱”,一听就是御用之物,他这般堂而皇之地喊了宫女去取,岂不是就在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在关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