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沉玉从青藤居出来以后也没有提灯,就这样一路摸着黑往东跨小院走去。
其实府里入了夜都有点灯,虽然隔得远,但昏暗的灯火勉强也能照出脚下的路。
沉玉本也习惯了走夜路,一口气便钻进了抄手游廊。
谁知走了片刻,沉玉迎面就听到了另外的脚步声响起,一并传来的,还有几句窃窃私语。
“为什么不收信,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嘛!”
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沉玉脚下步子一顿,一时不知是该避一避,还是干脆迎上去。
“不知道,国公府的小厮只说世子爷不收。”
“国公府”三个字让沉玉微微一怔,也让她立刻辨出,迎面走来的应该是宋宜贞和别枝。
“他们是不是传错话了,那是我的信!”
宋宜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但夹在此刻闷热的夜风中,听着竟也有些刺耳。
“我们去的人都说了,是您送的东西,还给他们看了信物的。”别枝连忙接口,“可是小厮只说不收,让带走。”
话听到这里,沉玉也觉得有几分唐突。
但此刻脚下的路只有一条,她站的两侧,一边是高墙,一边是花丛,根本无路可退。
万般无奈之下,沉玉只能站在暗处发出一声轻咳,引了宋宜贞注意,免得闹出更多的麻烦。
“谁!”
别枝果然反应很快,机敏地喊了一声以后,提起手中的灯笼就照了过来。
昏暗摇曳的烛火缓缓打亮了沉玉的视线,三人斜斜长长的身影错落交叠,在灰墙上勾勒出了古怪的线条。
“你……怎么在这儿?”看见来人,宋宜贞的眼神立刻凌厉起来。
“我从大哥那边来。”沉玉转身指了指远处青藤居的方向,“不巧在这儿遇着你。”
宋宜贞的目光在沉玉脸上停留片刻,灯笼的光晕在她眸中跳动,映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敌意。
“这么晚了,妹妹倒是很有闲情逸致,黑灯瞎火的,连个丫鬟也不带,却满园子乱逛。”
她随即讪笑一声,显然根本不信沉玉的话,“不过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妹妹你得改一改。”
沉玉垂眸,顺着微晃的烛光,看到了游廊外开得正浓烈的一丛夜来香,甜香腻人,像极了肆意张扬的宋宜贞。
“所以我方才咳过了。”她随即抬起眼,声音比月色还要淡上几分,不卑不亢的。
不知为何,宋宜贞就是突然被她这不冷不热的语调给激上了火。
只见她“噌”一下抢过了别枝手中的灯笼,骤然抬高迎面照上了沉玉。
灯笼里的蜡油随之剧烈一晃,顺着燃烧的烛火飞溅出来。
沉玉下意识抬了手去挡那刺眼的光,几滴滚烫的蜡油就这样点在了她的手背上。
沉玉吃痛,“嘶”了一声,人也跟着退了一大步,隐在暗处紧紧地盯着宋宜贞,怕她还有什么更疯的举动。
可宋宜贞就这样举着灯笼看着她,一动不动,似蛰伏静候的兽,等着捕食猎物。
方才提灯的举动,她似有心,又似无意,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妹妹别得意,我和你,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