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永秋定了定神，把背挺直了些。
进门之前，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
宋立明还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按着他妈陈秀芝，不让她再闹腾。
陈秀芝许是哭累了，总算是没再大声嚷嚷。
可那张老脸上，还是明明白白写着不甘心。
喻永秋收回目光，不再犹豫，推门走了进去。
宋立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缓缓蹲下身子，视线与瘫坐在地上的陈秀芝平齐。
“妈，你刚才……听见旁边那些服务员说什么了吗？”
陈秀芝被儿子这语气吓了一跳，抽噎声顿了顿。
宋立明没等她回答，眼神锐利如刀。
“她们说，顾司令和傅司令单独见永秋，不是为了提拔我，是为了给永秋的服装厂下订单！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傅司令那边，我之前已经接触过了，他们军区后勤有意向，想在永秋那里订做一大批军装！今天顾司令也在这里，很可能也是为了这件事！这是多大的生意！能给厂子带来多大的好处，你想过吗？”
他看着自己母亲那张依旧茫然的脸，积压了多年的怨气，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
“你刚才那么闹，就非要跟着进去，你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吗？他们会觉得我宋立明连自己的妈都管不住！会觉得我家里一团糟！会怀疑我有没有能力带兵，有没有资格承担更重要的任务！”
“为了嘉山，那个蹲在牢里的不孝子，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在部队里好不容易拼出来的这点前程，也全都给搅黄了，你才甘心？”
“是不是只有宋嘉山是你的儿子，我这个大儿子，就活该被你这样拖累，活该被你毁掉！”
宋立明说到最后，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秀芝彻底被大儿子这副样子镇住了。
她以前不是没见过宋立明生气，但他从未用这样怨恨的眼神看过她。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母亲，倒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她心里一哆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怕了。
怕这个被她拿捏的大儿子，真的会因为她的偏心而寒了心。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
是刚才那个年轻女服务员，领着几个同事，把喻永秋之前点的菜，一样样小心地端了过来，摆在旁边的空桌上。
红烧肉油光锃亮，醋溜白菜酸爽开胃，还有一盘金黄的炒鸡蛋，和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菜香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走廊里压抑的气氛。
等菜都上齐了，那年轻女服务员走到宋立明和陈秀芝身边，轻声提醒。
“宋营长，同志，您点的菜上齐了。这会儿吃正好，趁热吃吧，再放就凉了，不好吃了。”
宋立明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全是他爱吃的。
刚才那种混乱情况下，她心里居然还记挂着他的口味。
宋立明心中那股子那股子烦躁，莫名就被这几道家常菜给抚平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包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