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璃上前,向皇帝盈盈一施礼,又转向蒋赞,轻描淡写道:“蒋少卿此言差矣,嫌犯和证物都在大理寺,本宫只是念及大理寺人手不足,故而派人协助看守罢了,怎么能叫私自扣押呢?”
“臣奉命主审刺客一案,殿下又是在协助调查此案期间遭遇下毒,下毒一案理应归臣审理,殿下却拒绝将嫌犯和证物交予臣,这实在说不过去。”
司徒璃立刻厉声回应道:“本宫拒绝自然有本宫的道理。蒋少卿,因你坚持认为本宫与霞屏山刺客案有关,本宫才应你的要求前往大理寺协助调查,下毒的婢女燕儿也是你送到本宫身边的,可你除了那两个刺客的口供,拿不出任何证据,本宫推测,是你查案不力,想拿本宫当替罪羊。”
蒋赞闻言变了脸色:“殿下没有证据,怎能如此妄下结论……”
“本宫只是推论罢了,并非有意诋毁蒋少卿。”司徒璃嘲讽地扬起唇角,“本宫没有证据,蒋少卿也不见得有。”她转向御案后的司徒攸,“父皇,儿臣怀疑那两个刺客口供有假,请求重新派人审问。”
司徒攸尚未开口,蒋赞的脸色已倏忽变得煞白,但他一瞬之后便恢复了镇定,道:“启禀陛下,那两个犯人禁不住拷打,昨日已经死了。”
死了?司徒璃心中暗道不好,唯一的活口死了,这下便无法验证口供真假,更无法审出更多线索。
司徒攸搁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蒋赞,声音不怒自威:“蒋卿的意思是,死无对证了?”
“陛下,臣以为,还需严审那个叫燕儿的婢女。”
“自然要审。”司徒攸斜睨了蒋赞一眼,继续低头批折子,“传朕旨意,霞屏山刺客案与大理寺下毒案交由大理寺正林廉审理,大理寺少卿蒋赞失职,解职候勘。”
蒋赞张了张嘴,正欲分辩几句:“陛下,臣……”
司徒攸却不由分说道:“退下吧。”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蒋赞请出了殿门。殿内只留下司徒攸和司徒璃。
“璃儿,往后不可再这般以身犯险了。”司徒攸用不赞成的语气道,“这么做值得吗?”
司徒璃低垂着眉眼,声音却并不那么谦卑:“为了查明真相,自然值得。”
“璃儿,你太看重真相了,有时候,真相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权位吗?脸面吗?
司徒璃心底涌出无数疑问,却只是低头不语。司徒攸叹了口气,示意她退下。
她走出大殿,把手上的帕子绞了十来圈。
冒了这么大险,却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心中自然不甘。尽管林廉也算是可靠之人,但刺客案的那两个囚犯死了,下毒案也没有抓到活口,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东宫,却见紫樱急匆匆地迎上来:
“殿下,方才九王子派人送了封信来,说是十万火急,要您立刻就看。”
赫连骁给她的信?还是十万火急?
司徒璃满腹疑惑地接过来。那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纸叠了好几下,用蜡黏住。纸张粗劣,并非宫中之物,亦不像以赫连骁的身份平日里会用的。看样子真是急事。
她拆开信,见信中只有短短几行字,笔迹颇有狂放之气,却不算难认:
“骁昨夜于城南吉云巷擒得蒙面黑衣人一名,如何处置还请殿下明示。云来客栈人字五号房。”
城南吉云巷的蒙面贼人,不就是昨夜袭击燕儿家的人?赫连骁捉住了活口?
司徒璃立刻精神一振:“紫樱,替我挑一身素淡些的衣裳,我要出宫。”
一行人乘马车来到城南的云来客栈,寻到了人字五号房。紫樱上前敲了敲门。门立刻打开,门后露出赫连骁冷峻的脸。
“殿下来得这么迟,人都跑了。”赫连骁看着司徒璃,面色平淡,语气中却略带戏谑。
司徒璃自然不信,取下头上的帏帽,瞪了他一眼便往屋里走:“落到王子手里还能跑得掉,那人有三头六臂不成?人呢?”
这屋子十分简朴,仅有桌椅和一张带帘子的木床。司徒璃走近了,便见那黑衣人被绑在床上,面罩已被揭下,口中塞着布条,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她。他的腹部和肩部受了伤,缠着带血的绷带,显然已经得到过医治。
赫连骁也走过来,解释道:“昨夜我在吉云巷见到东宫卫和一群黑衣人打了起来,这人想要逃跑,半路上被我捉住了,他昏迷了许久,我请了医师来给他治伤,又守了他一个晚上,他今早才醒过来,我便立刻遣人去通知殿下了。”
赫连骁眼圈发黑,面露疲惫,似乎的确一夜未眠。
“王子费心了。”
“不把事情办妥,怎么好向殿下邀功?”
司徒璃偏过头来看他,眨了眨眼:“王子想要的报酬,本宫怕是给不起吧?”
赫连骁眉眼间露出一丝笑意:“殿下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