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杯盏忽然倾倒发出异响,楼曳影侧过头,见楼西胧手忙脚乱的在扶滚落到桌沿边的杯盏。
茶水横流,沾湿了楼西胧的衣袖。
不知是因为锣鼓声太大,盖住了这响动还是如何,东宫里一向机敏的奴才,今日没有一个进来帮扶。
楼曳影也莫名的心慌,他第一反应竟不是喊奴才进来收拾,而是伸手帮楼西胧一起拦住杯盏,只他不小心,手心覆到了沾满热茶的楼西胧的手背。
“我来,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两人俱是手忙脚乱,楼曳影抬起头时,正正巧望进了楼西胧的眼中。那带着几分闪烁与慌乱的眸光,只一瞬就错开了。
楼曳影却叫那只一瞬的目光望的心跳漏了几拍。
楼西胧终于想起叫奴才进来收拾,因为污了衣服,他没有再坐下去,起身去了偏殿中换衣服。只平日十分谨慎的楼西胧,今日有些慌张的过了头,起身时带到了桌椅,弄的楼曳影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目送他走去了偏殿。
皇弟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同,是因为这宫外的戏?可这戏唱的又是什么。
进入偏殿,在宫人的侍奉下褪下沾湿的外衣,换上整洁衣物的楼西胧,还在想方才听到的唱词——他如今虽比楼曳影还要年幼,但心智却已经是个成人。楼曳影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楼西胧却确确实实体会过情爱交融。
那唱词粗陋浅薄又满是暗喻,他听了生怕露丑,自然坐立不安。
怎么宫外这样低俗的唱词,敢在太子面前唱?是这些人胆大妄为,还是皇后有意为之?
……
换完衣裳的楼西胧,只回来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告辞了,楼曳影本想在他生辰时,多帮他庆贺庆贺,尽兄弟之欢,不想他这么早便走了。望着东宫外渐行渐远的灯笼光,仍置身一片喧嚣的楼曳影,却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失落。
他看了一眼新开锣的戏,没了兴趣,对身旁的宫人道,“散了吧。”
宫人传令下去,纸屏风搬开了,挂在宫里的跑马灯也被一盏一盏的摘了下来,仿佛一场盛宴散席。楼曳影起身回了寝宫,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准备就寝,只他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今日说发生了什么吧,又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听了几出戏,为皇弟庆贺了一个生辰罢了。
刚才不小心碰翻茶盏,在近在咫尺之中慌乱的抬起头来的楼西胧,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打翻了一盏茶罢了,何须这样慌张?
这么想着,楼曳影翻了个身,在混沌的困意中闭上了眼睛。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金枪鏖战……洞里泉生……
被自己无意识的呢喃惊醒,睁开眼的楼曳影,扶着床沿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出了一层涔涔的热汗。他抬手去擦额头上的汗时,喷洒在手腕上的灼热气息令他又是一惊……怎么会这么烫?
“来人,倒壶冷茶来。”
许是夜太深了,东宫外守夜的宫女也都睡去了,楼曳影叫了这一声后,半晌无一人回应。他皱起眉头,掀开被子要自己出去倒,不想见着掀开的被褥上的湿润痕迹,一下慌张的又将掀开的薄被翻了过来。
……
女儿家璎珞珠钗,香囊禁步戴的多了,总会不小心遗落那么一两件。赵息玄在这偌大的别院里寻了两日,终于在一处凉亭的台阶上拾到了一个红翡翠滴珠耳铛。他贴身将东西收好,又观望了几日府上的那位千金喜欢在那处走动,确定了之后,便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邀与自己一起在房中温书的林明霁出去散散步。
“这府里许多奇花异石,青州都不一定得见的。林兄这样好的妙笔丹青,不描绘下来实在可惜。”将林明霁带出厢房之后,赵息玄便引着他往花园凉亭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