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运起炎风刀法,霎时两股炎流冲天怒旋,如同龙卷,搅动阴云。
“程三五!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饕餮不断催动功力,炎流迅速扩散,将一片死灰的荒野,烧成流动岩浆。
“来啊!你要是做不到,可就轮到我将你挫骨扬灰了!”程三五放声大笑,炎流让大地如汤池沸腾。
两人运功烧灼岩层,彼此碰撞交击震撼大地,好似两尊神明恶战,永无休止。因为战斗而生出滚滚浓烟焦灰,随着呼啸不绝的炎风,充塞天地,形成无穷黑翳,宛如天地初开、洪荒降临。
定元十二年夏,九州晏然,渤海受封,吐蕃求和,四夷至洛阳朝觐天命真人。钦天司见流星经天,帝曰:“当尽人事,天象不足虑也。”
阿芙靠在万象神宫的窗边,隐去身形,居高临下看着广场上排列整齐的各国使节,礼部官员正逐一高唱使者来历与祝词。
自从幽州叛乱平定之后,定元帝为方便绥抚河北、居中治理,也是为减少漕运消耗,正式迁都洛阳。
这十二年来,定元帝励精图治,革除弊政、兴农治水、广开科举朝野上下风气大为改观。
而在四年前,吐蕃见大夏西北空虚,起兵入寇,同时与南诏勾结,侵犯剑南道。定元帝派兵征讨,利用不断改进的火药与机关器械,不出两年直接吞灭南诏,设立州县、派官治理。
至于吐蕃,侵扰兵锋被迅速击溃,大夏兵马反攻至西海,设垒屯驻。正是因为这场战败,导致吐蕃国彼此推诿而陷入内乱,甚至演变成分裂交战。无奈之下,其中一部主动向上书求和,愿归顺大夏。
当然,这些事与阿芙关系不大,什么吐蕃王公梦见白象驮佛旨而来的传说,她也一概不知缘由。
“拂菻国使节奈多力,奉国主命,携绿金精、赤琉璃觐见”
听到下方官员唱名,阿芙瞥了一眼,看到那碧瞳褐发的拂菻国使节,心头微微一动,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一想便是几个时辰,直到宫中华灯初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万象神宫乃是朝会四夷、发布政令、大享祭天的场所,寻常人不准许登上高层,阿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长青。
就见如今的长青一身柘黄御服,蓄短髭须,较之过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但双眼依旧明亮清澈。
长青挥手示意宦官宫娥退下,阿芙笑道:“足足三个多时辰,你可真能熬,会见使节这种事,扔给鸿胪寺就好,何苦亲力亲为?”
“一年一次而已,还是要我亲自上的,也顺便了解一下四夷状况,以备不时之需。”在阿芙面前,长青难得卸下帝王至尊的架子,学着她靠在窗边,任由晚风拂面。
“我打算走了。”阿芙忽然开口。
长青略一抬眼,并未太过惊讶:“去哪里?”
“向西,回家乡看看。”阿芙笑容中带有一丝感慨:“我离开家乡都有五六百年了,虽然说肯定物是人非,但还是想去看看。”
“也好。”长青没有挽留,较之过去更为疏阔豁达,转而又问:“不继续等了?”
“不等了。”阿芙摇摇头,自嘲道:“真是的,明明是母夜叉,何苦惦念那一个。”
“安屈提两年前就辞别了,南下广州,打算走海路回勿斯里国。”长青语气略带无奈:“任风行也辞官了,听说蓬莱内乱,他要去收拾场面。瑛君前辈走得更早,说是要证剑道极致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就留我孤家寡人在红尘打滚。”
阿芙掩嘴笑道:“谁叫你是天命真人呢?而且苏望廷这些年帮你料理朝政,不也办得挺好?”
“有时候还是会怀念过去的日子。”长青抬眼望向夜空星辰。
“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阿芙拍了拍长青肩膀:“走了,不要送。”
长青确实没有相送,只是朝阿芙背影深深揖拜,彼此知心了然。
离开紫微宫,阿芙回到自己在洛阳的私邸。芙女史在世人心目中一向神秘非常,朝中仅有少数人知晓她乃是定元帝的好友。
由于拱辰卫的解散,阿芙这十二年间其实非常悠闲,仅有的几件大事无非是清理孔一方的产业和党羽。但随着境界渐高,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世俗享受太过看重,反倒是将许多产业财帛转赠出去,平日里隐居清修,也没有谁敢打扰。
“芙姐姐真的要走?我陪你一起。”秦望舒得知阿芙的打算后相当震惊,虽说已经过去十二年,但她曾受程三五之助脱胎换骨,形容不受岁月之累,而且已近先天境界。
“说什么笑话?”阿芙摆了摆手:“你不是打算在潇湘之地开宗立派么?弟子都收了好几个,现在跟我走可不像话。”
秦望舒面露不舍,阿芙叠指轻弹她的额头,语气俏皮:“都不是小孩子了,可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我可受不了。”
“芙姐姐还会回来吗?”秦望舒垂泪欲滴。
“我也不知道。”阿芙坦然直言。
秦望舒擦拭眼角泪水:“那我、我去给芙姐姐收拾行装。”
看着这位亲随走远的背影,阿芙轻轻一叹,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闲的没事在院内乱逛,正好来到马厩,看见一头枣红大马在嚼豆子。十二年前龙池升天之后,赤阳便留在阿芙身边。
“赤阳,我要走了。”阿芙说。
枣红大马化为人形,开口便问:“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