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知义苦笑着摇头,他今天带着程三五来到城外牧场,便是想趁机送一匹好马给他,以此拉拢。但没想到程三五自己的坐骑已经是罕见良驹,自己想送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来啊,说说方才骑射结果如何!”齐知义朝远处招呼道。
一名军吏骑马赶来,禀告说:“小将军二十射二十中,程三五二十射十八中!”
“看来还是我略胜一筹啊!”齐知义难掩喜悦之情,他与程三五接连多日比试武艺,终于有一项是胜过对方了。
程三五叉手道:“小将军有百步穿杨的神射之功,我这种江湖草莽哪里敢与小将军相提并论?”
“你这拍马屁的本领可就不如你家苏掌事了。”齐知义嬉笑道,同时领着程三五来到附近一座营帐外,已经有兵士堆火烤羊,阵阵飘香。
齐知义与程三五各自分了一条羊腿,与此同时,营帐中走出几名胡姬婢女,捧着酒壶器皿前来侍奉。
大夏开国以来,征讨四方、宾服蛮夷,除了开拓疆土,另外一项进益便是获取了大量外族奴婢。
每逢征战,讨灭部族邦国所得俘虏,一部分用于怀柔修好而放还,其余则是充作官属奴婢。
这些官属奴婢通常安置在皇家产业中耕耘劳作,或被用于赏赐王公贵族、立功将士、道观佛寺。极少数姿容上佳者会被挑选出来,送往教坊司研习歌舞、女红与侍奉之事,或有机会被送入宫中。
相比起中原汉地以走投无路百姓自卖为奴不同,西域典卖男女尤为常见。毕竟大多数西域胡人并不在官府编户之内,不属法度严禁买卖的良人行列。
而典卖奴隶更是西域商社主要行当,若是能够打通朝中关节,获得官府颁发的准行文契,便能将西域奴婢发卖至中原。
宝昌社自然也是参与其中,程三五过去还因为一队归属不清的奴婢,跟别的商队起了争执,靠着几轮决斗,才把奴婢抢到手。
西域风气如此,齐知义身为四镇大都护的儿子,蓄养胡姬奴婢也是再寻常不过了。
程三五曾听苏望廷说过,朝中那些王公贵族为了彰显富贵,举办宴会时动辄上百胡姬婢女起舞奏乐,每一个都是身披轻纱、饰缀璎珞。有些笃信佛法的贵人还要胡姬婢女模仿绘本佛经上的乾闼婆、紧那罗,演飞天舞乐助兴。
相比此等豪奢做派,齐知义只是揽着陪侍胡姬饮酒作乐,倒是十足简朴了。
“我知晓你不喜欢葡萄酒,于是带来这壶烧春醴,是我家中一名蜀地膳夫所酿。”齐知义命胡姬斟酒,倒入杯中的酒酿近乎白水,不见半点浑浊,然而扑鼻酒香佐证此乃上乘佳酿。
程三五没有废话,仰头痛饮,酒酿入喉香甜甘冽,随即又生出烘烘热劲,蔓延周身,宛如浸入汤泉之中。
孰料齐知义见状,哈哈笑道:“此等佳酿,居然被你当成白水一口饮尽!”
程三五也不介意:“我一向如此,老苏经常笑我不识好歹,什么东西都能塞进肚子里。”
“苏掌事这话还真没说错。”齐知义浅浅抿了一口酒,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苏掌事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将那位绣衣使者留在身边?”
程三五动作一顿,他望见左右胡姬,欲言又止。
齐知义笑道:“放心,她们听不懂汉话,不会到处乱传。”
“其实老苏他也怀疑过阿芙的来历,早就猜测她是奉朝中贵人之命前来西域。”程三五说。
“区区一名胡人女子,就算武功不俗,也不至于被苏掌事这么重视吧?”齐知义试探着问道:“何况在此之前,她并未表明身份。”
“她那可不是叫‘武功不俗’。”程三五有些后怕,压低声音说道:“她不是人,是母夜叉!”
“母夜叉?”齐知义脸色一惊:“她是飞天夜叉?”
“我亲眼见过她化雾而行,不止一次!”程三五说这话时还左右环顾,唯恐阿芙就在附近:“我曾经跟她交过手,反正我胜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