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足准备的程三五,就这样孤身一人来到客栈前院,手按刀柄,一副晨起模样,打着哈欠环顾四周。
“哟,一大早就这么多人,是赶着用早膳么?这家店的羊肉汤饼倒是不错,要不吃一碗再聊?”
程三五虽然脸上轻松,眼里却一直在留意四周情形。客栈院墙之外,并不宽阔的街道上挤了足足有三四十骑,一个个携弓佩刀,还有两名武士背着将近一人高的斩马长剑。
这种架势,放在过往两家商社交手的场合,都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强劲人马,可见对方是下足本钱了。
“你就是程三五?”带头骑手是一名脸上带疤的汉人男子,嘴边髭须一看就是经过修整,不像程三五成天跑江湖而略显邋遢,腰上蹀躞带嵌有璞玉銙,造价不菲。
大夏初年,对于不同品秩官员用何种样式的蹀躞带都有典章规制。然而近年来规禁松弛,庶民百姓若有余财也会置办,文人雅士、江湖豪侠为表身份,更是不吝修饰。
“不错。”程三五的目光在这伙骑手身上扫掠,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乎所有人都处在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动武。
“茂才社的吴公子想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带头骑手这话并无半点客气意味,不像邀请宾客,倒像官府拿人。
“茂才社?”程三五笑了一声,左右扫视,发觉远处官兵驱赶百姓,不准在附近围观。
见此情形,程三五心下更感局势不妙,对方已经跟红沙镇官兵谈妥,搞不好还有官府背景。
“我只是宝昌社的一介打手,当不得吴公子诚意相邀啊。”程三五故意高声对答,就是提醒后院的彭宁:“而且我眼下有琐事缠身,不如等日后闲暇,跟我家苏掌事说了,亲自登门拜访,如何?”
带头骑手冷哼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望廷和宝昌社已经被我们拿下,你也要跟着陪葬!”
闻听此言,程三五眉头一动,可眼下容不得他多想,对方分明要下杀手,自己干脆先声夺人,直接纵身飞跃,拔刀直扑那带头骑手。
带头骑手早有防备,同样抽刀而出,两相交击,惊觉对方劲似山崩、力比九牛,刀背直接压回,重重斫在肩头。
程三五沉喝一声,横刀一扫,在那带头骑手脸上留下一条全新伤疤,紧接着一脚猛踹,把他踹落马背。
“上!”
周围骑手见状,纷纷跃马上前,程三五哪里给他们机会,飞身扑起、足踏马背,在数十人马间横冲直撞,让他们有箭难放。几番纵跃起落,轻易砍倒数人,闹得马匹受惊嘶鸣,再度搅乱局面。
程三五在看到茂才社这三十几号骑手挤在一块时,便已想好此等应对之法。
有时候厮杀起来,并不总是人多一方占优,特别是在逼仄狭隘之处,少了周旋余地,反倒容易彼此拖累。
茂才社数十骑一同威逼,场面固然不小,可施展不开,同样是白费功夫。
“散开!散开!”
不过还是有人迅速反应过来,两名背负斩马长剑的武士最先辨明形势,主动下马拔剑,同时让其他人牵走马匹,自然使得程三五暴露身形。
两名长剑武士一同杀来,程三五一眼认出这是军中所传长剑二十四势,讲究“身步手眼疾若迅雷”,不敢大意,横刀来回摆**,三人以快打快,一时间刀光剑影交织如网,闲散人等一旦靠近,瞬间就会被斩成十数截。
眼见迅捷抢攻拿不下程三五,其中一名武士顺势撤步,沉腰坠肘,看似挺剑直刺,剑尖却是画圆急颤而来。
程三五提刀斜格,抖腕运劲,化去对手三分锋芒,随后挪步移动身形,这才把长剑**开。
“剑藏枪势?好功力!”程三五不由得夸赞一声,这两名长剑武士着实不差,茂才社能够请动他们前来,可见在军中关系非比寻常。
两名长剑武士也不多话,擦去掌心汗水的同时,分别紧盯着程三五的步伐与手臂,谋划着下一轮攻势。
程三五也是来了兴致,猜出这两人将要分别进攻上下盘,看来要跟他们拼身法了。
“放箭!”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那带头骑手捂着脸上鲜血直流的伤口,咬牙切齿地朝手下发号施令,箭矢随即离弦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