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时间就跟她去了医院做了相关检查,她想报警的,只是那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妈妈的病,你和玉英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加起来,也不过是命运弄人四个字。
沈素卿太清楚了,太清楚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秀英能做什么选择。
可是在当时那个年代下,她分明那么勇敢,她分明从来没有想过要沉默要忍耐,却还是不得不选择承受。
从程勋书家里出来的时候,沈素卿问他:“勋书,这些年,你跟秀英联系过么?”
程勋书苦涩地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她,这辈子除非她找我,我不能找她。”
沈素卿又问:“那她找过你吗?”
程勋书的笑更悲伤了:“从来没有。”
她不会的,沈素卿知道,程勋书也知道。
和沈素卿离开的时候,凌白问她:“这位程先生,他是张秀英女士喜欢的人吗?”
沈素卿看着窗外:“曾经是吧。”
“程先生应该很喜欢张秀英女士。”凌白说:“保姆说,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沈素卿怀里抱着那个盒子,盒子重新被锁上了,但这次,那把在程勋书身上带了几十年的钥匙到了沈素卿手上。
沈素卿没有问程勋书,如果张秀英离婚了,他还会不会去找张秀英。
她太了解张秀英了,她把自己关于快乐的一切东西,都扔在了1982年的那个冬天。
她不会允许自己走回头路的。
沈素卿忽然觉得自己很疲惫。
凌白透过后视镜看他:“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你最近太累了。”
沈素卿摇了摇头,她说:“凌白啊,我好想张秀英。”
凌白笑了笑:“你们昨天才分开。”
“可是我丢下她四十多年。”
沈素卿声音微哽,虽然最初的那些年里,她曾经一次又一次的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一次次的赴死又一次次地被人救回来。
她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来修复自己,修复自己的恐惧,愧疚,寻找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她从来不知道,在她痛苦的那些年里,她的秀英也和她一样。
她起码有钱,起码可以生活的很好,可是她呢,她的秀英呢,她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她带着故人的孩子,生下了她最讨厌的男人的孩子,她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日日夜夜任由痛苦包裹着自己。
她是在惩罚自己啊。
“我想见张秀英。”她说:“凌白啊,我想立马见到她。”
凌白无奈,最终也只能说一声:“好,我来安排。”
程勋书那边,沈素卿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客厅许久,保姆这时候才出来收拾桌子。
程先生是个很好的雇主,他向来亲和,甚至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还帮了她很多次,保姆很少见他心情这么失落。
她找着话题,问他明天想吃什么,明天可能有雨,她可以早点去市场买菜。
程勋书回过神来,他说:“那就炒个韭黄吧,嫩嫩的,吃着香。”
保姆应了一声,又说:“哎,有点可惜了。”
程勋书顺着她问:“什么可惜?”
保姆叹了口气:“往常市场有个姓张的婶子,她的菜收拾的干净,还从来不缺斤少两的,我经常在她跟前买菜呢,每次还送我一些,最近她不知道去哪儿了,好几天没来了,她那儿的韭黄可好了。”
程勋书站了起来,他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那就换一家吧,能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