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战争的号角（5）
朱少铭在宫里陪着朱篪一起用了晚膳，他很久没有陪朱篪一起用膳了，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饭没吃几口，现在出来以后，甚至觉得肚子还有些饿，话倒是说了不少，茶水都换了好几壶。
老爷子这些年来的身体很不好，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胃口，很多时候喝几口粥就不想吃东西了，而朱少铭这些年来一直监国摄政，除了要忙公务之外，还要忙一些他自己的“私活”，所以除了有时候进宫来向朱篪请安之外，他也几乎不会经常留在紫禁城里吃晚饭，他的“东宫”实际上已经搬出了紫禁城外面，有的时候要是遇上事忙起来了，三两天都难得进宫去见朱篪一面。
而今天这顿饭是朱篪给朱业禹践行之后第二天晚上宣朱少铭入宫一同用膳的，两个小时的饭局里，前面绝大部分的时间朱篪都只是单纯的在和朱少铭聊家常，问问自己的孙子最近在国政上面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刚取了太孙妃二人是否和睦？未来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之类的，问题不像是一个皇帝问的，反倒像是普通人家里的长辈关心晚辈的闲言碎语。
问了这些话之后，朱篪过一会儿又开始自顾自的给朱少铭讲故事，一就像是普通老人那一样“想当年”，老皇帝回忆了很多事情——回忆了自己当初是刚刚登基之后是怎样激动而忐忑的心情，回忆自己的皇后当年的模样，回忆起自己几个孩子小时候的事情，这中间自然也提到了朱少铭的父亲，自然也提到了二叔朱业禹。
“我本来以为，你会想办法反对我让你二叔重新回到北疆掌军。”朱篪前一刻还在给朱少铭回忆过去，突然画风一转就提到了当下。
“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朱少铭的回答让朱篪眯了眯眼睛，朱少铭很直接的承认了自己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并没有表明自己并没有不希望看到朱篪回北疆掌军，这句话实际上是在对朱篪说：我没有反对，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我并不意味着我乐于看到二叔回去带兵。
“前些阵子外面传了不少的谣言。当然我知道你并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你对于你二叔的戒备之心是我很高兴看到的，实际上几年前我自己都怀疑过让你来当皇储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朱篪说到这自顾自的喝了口酒：“因为当时的你在我眼中对于权力几乎没有任何的欲望，不过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你。”
“爷爷您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是啊，可是当皇帝不能只重感情，你这几年的表现挺让我欣慰的，有野心是好事，身子如狼胜过生子如羊，可惜我没有把自己的孩子往狼上面逼的狠心，还好你自己比较争气，不过你放心，你二叔不会成为你的威胁的，他这一辈子的心思除了花在两个女人身上之外，基本上全部都用来打仗了，他希望能够像冠军侯那样完成封狼居胥的伟业。你自己现在不也有属于自己的部队了么，你新编的陆战队在规模上也不比你二叔的手中掌握的三卫少了”
“这正是我不乐于二叔返回北疆的原因。”朱少铭当场就直言不讳的指出：“战争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不认为一个人期望获得荣誉就应该把战争这么一件严肃的事情变成他实现梦想的平台，那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梦想，但是对于战场上的几十万将士们来说，要付出的是他们的生命，现代战争早就不需要古时候那样的名将了，等国家机器运转起来，后勤能够流畅地供应给前线，参谋部能够根据情报做出合理的判断和建议，就算统帅军队的是一个平庸之辈，只要他的专业素质是合格的，那就能够完成既定目标，总参谋部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假定的条件里绝对没有己方的同帅是天才这一条。”
“你二叔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统帅了，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基本上没吃过亏。”
“拿破仑三世在普法战争之前，也刚刚取得了对意大利的胜利，差一点就将代表意大利王位的铁王冠戴在头上，几乎被看做是又一个拿破仑，然而在普法战争当中他遭遇了惨败，甚至差点被俘虏。”朱少铭道：“当然我并不是觉得二叔肯定会重蹈拿破仑三世的覆辙，只是我认为现在的时代变了，过去的经验如果用在现在的话，一定会碰个头破血流，我组建的陆战队新军在陆战队当中推行军事改革，并且现在扩展到陆军，并不是因为二叔，他还不至于让我如此。”
“时代变了？”
“后膛定装子弹步枪相比于前膛随发枪的时代，射速不过提升了几倍，就能够引发一场巨大的军事变革，那如果士兵手中枪械的射速比之前的基础上再提升几十上百倍，火炮的射速和射程都提升几倍，整个战场的投射量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情况下，过去的经验、战术都将会成为一种负担。”朱少铭道：“爷爷，你要不要检阅一下现在的陆战队？我在陆战队上面花了这么大的心思，绝不是为了让这支部队用在一些无聊的战场上。”
朱篪的身体现在自然不可能再离开顺天府去检阅哪支部队了，朱少铭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112旅当中抽了一个重机枪组，一个M1890野战炮炮组，拉到了郊区的一个别院里给朱篪进行展示。
M1890作为大明现在最新锐的野战炮，进行展示的时候，自然是进行最大仰角的速射射击展示，在大仰角的情况下，打开炮栓之后，炮壳会在重力的作用下自动退出，在这种状态下，这门火炮能打多快基本上完全取决于炮闩的开闭速度和装填手的配合程度，这个炮组在朱篪面前在一分钟的时间内打出了二十二发炮弹，也就比75小姐那鬼畜的一分钟30发差一点而已，这种堪称暴风骤雨的射速让朱篪着实有些震惊。
而接下来给他带来更大震撼的则是进行演示的重机枪组，重机枪组所装备的G91重机枪其实就是马克辛重机枪，只不过现在马克辛已经被收购了，他本人现在就在武汉枪炮厂工作，担任总工程师，G91重机枪采用了大明制式的7mm×55mm弹，一同观看表演的还有一些京城里面的老将，这些老将基本上都是陆军出身，刚才的火炮表演看的这些老将们连连喝彩，而相比于威风八面的火炮，重机枪在这些老将们的眼中也就“不过如此”而已，因为这种小玩意看起来确实有些小的可爱。
这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全重45公斤的重机枪要是放在后世的话肯定会被认为过于笨重，尤其是共和国陆军表示我点50的机枪也就26。5公斤，而且我觉得这东西还是有点重，最新的点50比89还轻！45公斤的机枪是什么垃圾。
但是现在可是1892年，这些老将当中大家不是没见能够连射子弹的武器，比如说加特林机枪，但是这个时代的加特林机枪基本上都是装在野战炮的炮架上面的，从外观上来看一挺加特林机枪不比一门轻型野战炮小多少，而眼前这个架在三角架上面的小东西。
“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在别院中响了起来，手摇加特林可没有后世加特林机关炮动不动几千发的射速，普遍射速也就在两三百发左右，战斗射速就更低了，而眼下的G91重机枪可远比历史上同期这时候的加特林机枪更加完善，事实上除了机枪枪架之外，G91几乎和历史上毛子的马克西姆M1910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而且由于相比原版的马克辛的后座行程更短一些，所以在射速上也稍快一些，每分钟750发的射速如同暴风骤雨，一般扫过了前方400米设立的一片木质标靶。
“米涅弹的出现敲响了线列步兵战术的丧钟，后装击针步枪的出现表明散兵线战术彻底取代线列步兵战术，不过在我军最新的重机枪面前。在下一次的军事革命到来之前，防守万岁。”朱少铭在朱篪身边道：“这次我们应该庆幸，俄国人的军队当中还没有任何一挺重机枪。”
“太快了，太快了，这东西，你准备给每个团装备多少？”
“您应该问我准备给每个营装备多少，就编制上来说，每个营在计划当中都会有一个重机枪排。”
“你手中的陆战队，未来准备用在北疆战场上显显身手吗？”
“他们用在哪里，重点并不是我决定他们用在哪。”
“哦？”
“会有人替我们作出决定的。”
……
战争的倒计时伴随着。两国之间的铁路建设进度而加快，进入1893年之后，战争的阴云更是笼罩在整片东亚上空，这个时候就算是再怎么不关心国际关系和政局的人也都能看出东亚地头上的这几个国家一副整军备战的姿态。
大明就不用说了，海军正在稳步扩充他们的舰队规模，而且从1892年到1893年底，过去一年一次的舰队问题演习，就进行了整整6次，尤其是在1893年的上半年，更是连续举行了三场舰队问题演习，而且三场演习的规模都不算小，在日常的训练当中，新服役的装甲巡洋舰和战列舰的人员编制都是严重超编，比如说一个职位往往有两三个副职，而且基层的水兵也直接有两班，实际上这就是为了能够在其他的后续舰还在建造当中的时候，就让官兵们熟悉装备，这样等到后续舰只建造完成之后，这些官兵上手就非常熟练了。
在这样高强度的演习和训练之下，光是消耗的弹药和锅炉烧掉的高品质的无烟煤就能够让日本海军看了之后狂呼：不过如此！
当然日本海军的整备现在也没有停下，日本人现在大概是最苦逼的了，他们本来都已经准备知难而退的，选择一个难度相对比较低的副本，但是斯科别列夫此前的那一手骚操作，直接把日本人推在了大明的对立面，两国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本来就没有几分温度，现在又再次雪上加霜，不过朱少铭一就没有把明石元二郎这张牌给打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张牌对他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作用，在关键时刻打出这张牌的价值不亚于陆战队扩编一倍！
而在日本国内看来，辽王重新回到北疆掌兵是明朝皇室分裂的迹象，在日本国内一些“有识之士”甚至认为这是明朝要再次进行一次“靖难继承法”了，就连日本内阁当中的不少人也觉得是不是可以调整之前定下的目标，如果中国自己陷入内乱的话，那么日本人谋取朝鲜，甚至是未来和俄国人一起谋取东北的一部分地区，似乎也不是妄想。
日本就在这种战略梦游的状态当中，一步一顿的往前走，没错，虽然战略方向再一次变得迷茫了起来，但是日本所背负的高昂的国债让日本只有战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而且这种战略梦游的状态对于日本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无论是历史上的甲午战争，日俄战争，还是后来日本的侵华战争以及第2次世界大战，无论是明治时期的那些长脑子的还是昭和时期那些不长脑子的，似乎日本人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
那就是战争开始之后，要在什么样的程度上结束战争？似乎他们向来习惯于走一步看一步。
而至于俄国人。他们更是在1892年到1893年期间，疯狂的加强他们在远东地区的军力和物资储备，因为一旦战争爆发之后，远东地区实际上会成为一个地缘孤岛，毕竟西伯利亚铁路大动脉通车不是一两年之内能够完成的事，所以俄国人在拼命的准备武器弹药，粮食药品，以及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