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的春天早晚寒凉,中午的太阳仍是猛烈的,大家换上了单薄的衣服。
最近流行层层叠叠的蛋糕裙,矿上的女人人手一件,许静黄珍珍她们也跟风买了,凑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数枚不同颜色的蛋糕。
这还挺离谱的。许静心想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的原因啊,前世的自己压根不喜欢这么鲜艳的颜色啊。
那时不是黑就是白,或者是高级感的莫兰迪,觉得鲜艳的饱和度高的多巴胺颜色太老土了。
可现在,她竟然也喜欢穿这样颜色的衣服了,她一边嫌弃自己,一边美滋滋地照镜子,典型的口嫌体直。
临近四月的时候,大规模的搬迁队伍开始行动了。
出发前的一周内,食堂和饭馆的生意天天都是爆满,每天都有好多人订酒席的。
都是趁着还没走和朋友同事聚一聚,毕竟很快就要分散了,以后再相见的机会就少了。
这也是食堂从接手以来,最繁忙的时刻。不过许静他们半点高兴的情绪也没有,因为这是最后的繁荣场景了……
如同夕阳最后绚丽的一瞬,短短的时光后,它就会降落至地平线以下,无法再去缅怀了。
很快到了搬家的时刻。第二批次的人多,所以矿上的货车忙得像陀螺一样停不下来,一天往往要拉两次甚至是三次。
许静和黄珍珍站在公路旁,看着一辆辆拉满家具物品的货车呼啸而去,这些货车承载起了矿山人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对过去的回忆,总是让人红了眼眶。
许静不由得感叹:“我以前是真的很讨厌这里的。”
“因为雷刚的事吗?”
“嗯,不止这个,我还讨厌好多人。讨厌爱说闲话的,讨厌见风使舵的,还讨厌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我最大的想法就是要逃离这一切。”许静叹口气:“但是我莫名其妙地适应了,当初讨厌的也觉得习以为常了,现在甚至有点怀念了,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黄珍珍想了想:“我以前也这样,是个非黑即白的人。后来谢程姐告诉我,黑白哪那么容易分清楚,人有恶的一面,也有善的一面,往往不能用一件事去判断衡量。”
“是啊,比如宋巧,我感激她,也看不上她。可现在,我又开始理解她了……这真的好奇怪啊。”
黄珍珍总结道:“因为你受过苦了。”
对,受过苦了。不是单纯执拗的人了,看过人间冷暖,感受过百般滋味后,反而容易善待他人,理解他人了。
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讲,这也是成长。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许静长大了,真正成为了一个大人。
这一批搬家的队伍持续了好多天,从一开始的熙熙攘攘到最后的冷冷清清,快速得不可思议。
这才刚刚进入五月,矿山上已是一片萧条的景象了。
街道上的人稀稀拉拉,学校里的孩子也少了一大半,来食堂的人也所剩无几。
不过也并没有富余的人员,好些个员工都随家迁走了,目前的人手对应工作量也恰到好处。
许静给他们开会的时候讲:“我们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掉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