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她换好衣裳,推门而出,却没想到李文简负手背对着房门,站在檐下看雨。
听到开门声,他转身,手中拿了把伞,递给她:“你来时没带伞。”
春雨缠绵,落得密密匝匝。
昭蘅福身接过,撑开伞走入雨幕。
李文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方才走入东暖阁。
榻上放着昭蘅方才穿过的旧衣,叠放得整整齐齐,她连褶子都抚得干净平整。
他能想到她仔细叠衣的模样,垂眸里尽是温柔。
是夜,昭蘅久久未眠,从入宫的那一刻她便开始期盼这一天。
所以真正到了这一天,她有一种不诚实的幸福感,辗转反侧睡不着,坐了起来。
清冷月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桌边放着的伞上,她怔愣片刻,不由自主又想起李文简。
那个纠缠了她很久很可怕的梦魇。
及至今日每每想起,她仍会冷汗涔涔。
恐惧最深的时候,她夜里都会被他猩红的眼睛吓醒。
一向端方仁爱的太子殿下为何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
是因为喝了酒吗?
她的确在他身上闻到了酒气,但不浓烈,一丝一缕,若有似无。
这样的酒量对长期周旋各种酒局的太子而言应该不至于令他意乱情迷。
他那天又为何会身着常服出现在从前温书的废殿中?
还有雁山居中,他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目光?
和殿下短短几次的会面,他给她的印象的确如传言那般仁爱宽厚。
但也有很多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谜题不是她能去问、去触碰的。
东宫乃是天下权力的漩涡中心,激流中的一粒水花对她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所以她跟李文简说从此之后要两清。
昭蘅长长叹息一声,希望所有的烦恼随着她的归家通通烟消云散。
想到马上就能回去看到奶奶,她心里浮起喜悦,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都拂开。
第二日,她在屋里收拾东西。
翻箱子时,看到了一只松木匣子。
她低下眉眼,缓了缓神,才伸手把匣子抱到怀里,慢慢打开。
屋里光线晦暗,昭蘅只觉得眼前一痛。
她用了很多的勇气才看向匣子。
匣中是这些年白榆给她送的东西,映月斋的胭脂、华春阁的眉黛、明月寺的护身符、碧玉沉沉的平安扣……
她不喜妆饰,许多东西都原封不动放在那里。
他送的都是好东西,胭脂、眉黛为京中贵女争相抢购之物,千金难求;
明月寺的护身符每年也只开光百枚;
平安扣碧沉沉如一泓静水……
她指尖颤颤从那些东西上一一抚过,目光最后落在角落的一方手帕上,帕中包的是最后相见那日他送的发簪。
少年的模样浮现在脑海。
他还期盼着归来。
她拿出那一支簪子,就当留个念想,轻轻插入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