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自己跳崖,是妻子的那个梦的预兆?沟底下的水潭,是不是暗示阴间?而穿白衣,是不是他死之后,全家要吊念他?想到此,他眼泪磅礴,一个大男人就在悬崖顶上,那是泣不成声。
当山里的野菜挖完,能吃的树叶都吃完了的时候,还指望有什么奇迹发生?难道妻子的那个奇怪的梦,是叫我一家人喝水过日子?如果喝水能够过日子,那当然再好不过。然或那沟底下当真有那么一潭清水呢?
这时候旱灾非常严重,以至于河里的水都干枯了,田里裂开了巴掌大的缝,不要说鱼,就是一条渴死的泥鳅都没有。对,鱼!如果妻子的梦应验,有水就会有鱼!鱼!鱼!
石柳邓想到鱼,立刻顺着悬崖下去,到悬崖底下,到处寻找浸水的地方。果然见悬崖底下有一处干枯了水潭,那枯水潭的中央,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像是雕琢过了,故意放在那里似的。
他欣喜若狂,下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方石搬开了。
呵,真是奇迹呀!这个地方到处都被太阳晒得冒烟,却在这方石底下,有一潭清水蓝幽幽的荡漾着,一望不到底,仿佛把石柳邓整个人,还有人的心、灵魂都吸进去一样。
他来不及多想,也没有脱衣服,一头就扎进水潭里去。里面不是有金银财宝,就是有神仙鬼怪。得了金银财宝,吃饭就不成问题了;见了神仙鬼怪,也好问问他这日子怎么过,才能过得下去。
瞎子道:“那贼子一个猛子扎下去,一下子就去二三丈深,还是不到底。想回头游上来呼吸换气,忽然找不到出口了。”他于是在水底下瞎折腾,一会,终于呼吸不畅,挣扎不得,慢慢往下沉。
沉到底下时,觉得脚踏在地上,忽然觉得眼睛亮了,呼吸也畅快了,发觉自己周围已经没有了水。石柳邓见这地方非常诡异,有草还有树,脚步下是石板路,远处还有村子。移着石板路往前走,见一石屋,有门有窗。
他见门没有关,小心翼翼进了去,忽见一女子,穿着白色纱衣,很端庄的坐在石凳子上,微笑的看着他。石柳邓这时候才知道,他妻子那个梦是真实的,只是这个女子穿白色纱衣,而梦里的女子是穿白色铠甲。
石柳邓见那白色纱衣女子非常漂亮。瞎子道:“女子穿着白纱衣,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
她从石凳子上站起来,过来问道:“将军终于来了?”语音娇柔婉转,但语气之中似乎也没丝毫暖意,倒有一股威严。声音清脆明亮,如击玉罄。
石柳邓一看,女子披着轻纱白衣,犹似身在烟雾里,似真似幻,实非尘世中人,除了如瀑的长发垂下,全身雪白。真个是艳极无双,风姿端丽,娇美难言,石柳邓不敢直视。
石柳邓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民,不是什么将军。”然后把妻子的梦说完,又把自己的困境说了。
又斗胆问道:“仙子就是我妻子梦中穿铠甲的人吗?”
女子嫣然一笑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将军以为呢?”又道:“皇帝轮流做,富贵荣华都不一定,是不是这个道理?将军。”
见女子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将军,石柳邓不知怎么回答,待看得仔细时,女子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真的明艳无伦。
瞎子口如悬河:“那贼子石柳邓见那女子,恍若王母下凡,玉女临世,胜如凌波仙子,飘逸出尘。”
“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蔽月,飘飖兮若流风飘雪!”
座下的听众都伸长了脖子,有一些男人的嘴角都有口水流了出来。瞎子说,那女子见石柳邓不知所措,过来对他道:“如今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天下将会大乱,将军应该有用武之地,怎会为早晚糊口之事发愁呢?”
女子示意跟她后面走,出了大门,继续移石板路走,拐来拐去,终于到了一个池子边上。那水池里有两条大鲤鱼,足有五尺长,身子比板凳还宽。女子道:“将军既已到此,我没有金银财宝相送,只这两条鲤鱼。将军不嫌弃,随便抓一条回去煮汤喂孩子吧!”
石柳邓很高兴,这鱼至少让全家人吃十多天,真是不枉此行。准备下池子去捉鱼时,又想,可是吃完这条鱼之后怎么办?见她是仙子,倒要讨她一两样宝贝,那才是个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