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五正要呵斥驱赶,却见其中一细目阔面男子恰巧望来,他看到长青便面露喜色,打马上前,叉手作礼:“可是长青先生当面?大门艺有礼了!”
长青见状拱手回礼,他看了程三五和阿芙一眼,脸上泰然自若,心中却有几分顾虑。
当初永宁寺爆发激战,大门艺虽然受到波及而昏厥,但幸好被及时救走。等他醒来之时,永宁寺已经完全沦为废墟,而玄牝珠的失落,让他无比慌张,想要在废墟翻找,却无从找起。
长青见状,考虑到是自己亲手用玄牝珠救治程三五,原本打算亲口跟大门艺解释,却被阿芙拦阻,不准向外吐露。
无可奈何之下,长青只能对大门艺假意示好,声称自己能尝试以法术寻宝,也的确当着大门艺施展法术,并在永宁寺逗留了足足三日。
最终还是大门艺自己选择放弃,无奈接受“神木之心”失落的现实。
当时长青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为了救程三五,他只能违背本心欺瞒大门艺。
反倒是大门艺,对主动出手协助自己的长青心怀感激,今日偶尔相见,他立刻上前问好。
“哟,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嘛。”程三五也靠了过来。
“这位是……内侍省的昭阳君?”大门艺下马,深施一礼:“早就听说是昭阳君斩杀了乌罗护,先前无缘拜会。还请受在下一拜!”
程三五也干脆翻身下马,朗声笑道:“我跟乌罗护本就有一桩仇怨,权当做是顺道帮忙了。”
大门艺愣了一下,也不敢追问对方跟乌罗护有什么仇怨。来到大夏这半年,他才从旁人口中了解内侍省都是一群凶神恶煞、贪残狠毒之辈。
“你怎么在洛阳?我还以为外国使臣都在长安。”程三五问道。
大门艺苦笑回答:“蒙圣人恩旨,暂时留在洛阳候命。如今我大夏将士征讨渤海逆臣,不日功成。若圣人需要,在下当前往渤海,号召父老乡亲归顺大夏。”
“哦,那可是好事啊。”
程三五这么说,一旁阿芙笑而不语。东都洛阳固然繁华,可是对于如今大夏朝堂而言,不过是用来安顿闲置官员的养老地。若是被派来东都任职,几乎等同于朝堂失势,无非是免却贬谪之苦。
哪怕是外国使臣,也必然是以亲近圣人为上。大门艺被安排在洛阳,说是候命以待,然而日后论功行赏、蒙受圣眷,只怕没有他的位置了。
而这很可能都是由于玄牝珠的失落,让大门艺在圣人面前难有表现。哪怕是外国使臣,也有高下尊卑之分。
正是因此,阿芙要长青和程三五严守秘密。玄牝珠一事若是泄露出去,立刻变成他人的攻讦手段,完全可以说成是程三五私自贪占使臣进贡之宝,连带着阿芙和长青都要被追究。
将车马交给下人看管,程三五一行与大门艺走上天津桥,欣赏两岸灯火景致。
洛水横贯洛阳城,而在天街与紫微城之间的河道中,还有两座沙洲,方便搭造桥梁。
众人听长青讲述,方才得知这天津桥在前朝还是用大缆系舟、以铁锁钩连的浮桥,两岸设有望楼,若有船只经过,则摇动旗帜下令让渡。
本朝初年洛水泛滥,冲毁浮桥,太祖下令垒砌方石为脚,架桥如虹,如此行人舟楫两便,这才有了现今的天津桥。
“飞虹渡天津,真不愧是太祖皇帝啊。”大门艺听完这番讲述,扶着桥边栏槛,放眼两岸灯火璀璨,洛水之上游船稠密,想要学着别人赋诗一首,可仓促间灵感匮乏,张口无言,深感惭愧。
阿芙在远处听到这话,轻轻扯动程三五衣袖,脸上带着微妙笑容,还故意挑眉示意。
“那是太祖皇帝,当然厉害。”程三五故意说道。
长青回头,就见他们二人眉来眼去,正要喝阻,却发现这天津桥上也许多男男女女,结伴携游。想到今天上元佳节,程三五和阿芙的表现毫不稀奇,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景象,长青一时恍惚失神,这等盛世美好得宛如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