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是可怖的、需要这样谈之而色变的东西吗?
至少商长殷并不这样认为。
南国的七皇子拥有着许许多多的欲望。他好华服,好美酒,好玉盘珍馐,虽然不能够说是穷奢极欲,但是也从来都不去掩饰自己对于这些东西的喜好。
欲望在他这里,并不是什么需要羞于口说出的东西。他会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想所想要的全部都说出来,然后去得到和达成。
人活一世,如果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大大方方的说出口,连自己都需要去隐瞒和欺骗的话,那么这一生——未免活的也太小心翼翼、太束缚在网中了。
或许有的人会这样去要求和束缚自己。
但是,商长殷这一世原本就是奔着退休和享受来的,因此自然不会让任何的令自己受委屈的事情发生。
南国的七皇子过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恣意和畅快的人生。这是随便从南国帝都的街道上抓任何一个人过来询问,都能够从对方的口中得到的不变的答案。
但是,商长殷并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半夏这样一个不过豆蔻年龄的少女身上。
因此,面对半夏那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说出的话语,商长殷并没有去指责这句话当中的那些扭曲的思想,只是依旧保持着和先前一样的语调,甚至面上露出来了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看着当真就像是那将要随风而去的仙人了。
“为什么这样说?如果连这都要被归类到冒犯当中的话,那么也未免有些太过于小心眼了。”
半夏有些小心翼翼的去看商长殷,后者如今在她的心目当中,依旧是仙人的身份,因此对于他的话,半夏几乎是有问必答,也从来都不会去考虑和怀疑什么。
“真的吗?”半夏迟疑的问,“您不会责怪我这样的行为吗?”
在商长殷再三表示自己不会将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之后,半夏看起来才终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叹了一口气。
她小声的拜托着商长殷稍稍的等自己一下下,随后安抚着弟弟尽快重新陷入睡眠当中。好在,或许是因为终于有食物能够填满空荡荡的腹部的行为,小男孩并没有怎么哭闹,没怎么需要半夏费工夫,便已经重新睡了过去。
半夏将被子帮他掖好,在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离开了房间,小步小步的磨蹭到了商长殷的身边。
“仙人哥哥……”她喃喃着,但是却又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毕竟就算是半夏自己,现在脑子当中都是一片混乱的,甚至是连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字句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毕竟……她今天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大不韪了。哪怕是半夏自己在事后回想,都会惊讶于她居然还能够做出如此胆大的行径。
“我们出去说吧?”商长殷问。
半夏也不想打扰到自己的家人,因此便也胡乱的点了点头,认同了商长殷的提议。
他们两个人
一前一后的从半夏家里走了出来,来到了庄上一个偏僻静一些的地方。夜晚的时候,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唯有间或的虫鸣声在耳边若有若无的响起,表明着四周姑且还不是一片的死地。
半夏忐忑不安的搓着自己的手,仰起头来去看商长殷。
她不知道将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是什么样的审判。
然而和半夏预想当中最好的结果都还要更为不同,她面前的“仙人哥哥”
没有斥责,也没有任何的要怪罪的意思。
“半夏。”
商长殷只是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生气?”
&ot;……唉?&ot;这却是半夏完全没有想过的了。
但是,本着既然是商长殷的问题,那么她也就应答尽答的态度,半夏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同商长殷和盘托出。
从半夏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她便被父母和亲长教导,她们能够像是这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面,全部都是因为有着来自于仙人所降下的福泽。
仙的负责笼罩在整片仙城当中,即便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寻常人,却也因为拥有了这样的福泽,所以在成年之后便不会老去,不会有疾病和灾痛。无论是过高还是过低的温度都无法对他们产生真正的、致命性的影响。
他们也不需要通过摄取食物来维持生命,自然也不必受到可能因为气候的变化、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而导致的粮食短缺之苦。
仙人几乎已经将所有的、在生存的过程当中可能带来危险和死亡的选项都为人类全部清除。他们需要做的,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所以、所以啊。
既然已经受到了来自仙人的这样恩重的对待,他们就算没有办法报答仙人,也不应该做那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之事,去给仙人添麻烦才对。
能够降生在云天仙城当中,并且于仙人这般的庇佑之下存活,这已经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泼天的富贵了。或许在最早的时候,仙人们其实并没有对人类有任何的要求和约束,但是因为惧怕于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触怒到仙人,所以人类严格的约束自己的行为,谨小慎微。
宁可一刀切的全部斩掉,也绝对不放过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的纰漏。这就是人类为了保有自己身上的负责,而决定要落成的束缚与规则。